白臉愚哥 第十四集 吳嫂請纓
師愚豆腐店門前,好幾個人在看門旁貼著‘暫停營業(yè)’告示。
畫外聲:師奇雨夜出走,無疑震驚了簸箕灣,驚詫、唏噓、猜測,撒開人馬到處尋找,好一番熱鬧。一開始有人懷疑她前去了豆腐店,可多次多人去查找,店里店外并無一點蹤影。依她為人坦誠,依她喝鹵水的烈性,師奇也不可再去自尋口舌了。也有人說,也可能遠(yuǎn)走了,打工走了。也可能--,不管啥樣說法,咋個猜測,反正師奇是出了簸箕灣,暫停營業(yè)的告示都貼出三天了,豆腐店更沒有她的蹤影,沒了她一丁點聲息。
再說師奇,那是后話了,暫且放下她吧。
四日一大早,小文、吳嫂出現(xiàn)在豆腐店門口,吳嫂一把撕掉“暫停營業(yè)”告示,這讓對面走來的師愚很是詫異不解。
“嫂子,你這是干什么?”
小文道,“你開開門,里面說去!”
三個人進(jìn)入店內(nèi),不待禮讓落坐,小文問師愚道:“做豆腐的師傅找妥人了嗎?”
師愚搖搖頭,道:“還沒有。昨天說定了的,剛剛來電話又說暫時來不了了。”
“她啥原因?”
“沒說,我估計是嫌錢少。”
“應(yīng)她一個月多少錢?”
“一千八。”
“嗯,她不來正好!”
“不來正好?”師愚不明何意。
“我鄭重告訴你,吳嫂主動來給你打工。”
“吳嫂來打工--”師愚不由地轉(zhuǎn)為驚疑。
“對不起,師愚兄弟,還沒容你表態(tài)用不用我,就把暫停營業(yè)告示讓我給扯了!”
“這算不了什么,補一張就是了。只是--”師愚話了半截打住了。
小文盯問;“只是什么,你咋的不說下去?”
“我--只是缺做水豆腐的師傅。”
“吳嫂來,就是給你當(dāng)豆腐師傅!”
“她來當(dāng)師傅?”
“怎么,你擔(dān)心吳嫂的手藝?”不等師愚作答,小文緊接著道:“告訴你說,做水豆腐本沒啥復(fù)雜深奧的,做好做賴不說,咱簸箕灣婦女差不多個個能做。你吳嫂手巧能干,為保證做出上乘水豆腐,她特別到高手六老奶那里取了經(jīng)?;丶揖妥隽艘诲仯玫搅肆夏毯退衅穱L者的好評呢!”
師愚不好意思地笑笑,道:“不,我不是不放心吳嫂的手藝。”
“那你不放心啥?”
“我--”
“你到底啥意思,今個說話咋這痛快了?”
吳嫂明白了師愚的意思,平靜地說道:“師兄弟,我來了咱們長話短說,你說用,我就留下。不用,我絕沒什么意見。不用不好意思直說!”
“是啊,吳嫂是明白人,爽快人,你也爽快點說話!”
師愚不自然地笑笑,道:“確實,咋好意思讓一個精干能人跟我屈身小豆腐店啊!”
小文反感了,道:“這好像不是你的真心話。再說,吳嫂是自來請纓,你說出這樣話不覺得多余啊?”
“……還有--”
“你還有什么,痛快點說完了。”
吳嫂站起來要動身了,道:“別問了,再問人家要為難了。”
小文有點不高興地:“不,我就不愛聽半截話,師愚你后半截都說出來!”
師愚像被逼緊了,有點尷尬,忽地有了說詞,道:“不瞞兩位嫂嫂說,這個小店弄成這樣子,干不干下去,我還要兩說著呢!”
“干不干下去,兩說著?”小文驚疑。
“是。”
小文還想說什么,吳嫂拉了一把道:“走吧,別噦嗦了!“小文看了一眼師愚,轉(zhuǎn)身跟隨吳嫂走出店門。
師愚送出,咧咧嘴道:“不好意思,兩位嫂子慢走啊!”
畫外聲:師愚回到店內(nèi),不由地想起了師強,想到了扛著行李剛剛回到家那一幕。
那可是兜頭澆了他師愚一瓢冷水啊!由此越想越多,越鬧不明白吳嫂來打工用意何在,他倆畢竟是夫妻啊?師愚覺得這事或者有點復(fù)雜,索性躺倒店里間單人床上,思索尋求起吳嫂為啥來打工的答案來。
好一會兒,師老晃推開店門而進(jìn),師愚迎他落座餐廳,兩個人開始了如下對話:
“這小豆腐店干與不干下去,你是要兩說著嗎?”
“嗯--這話我只剛剛跟吳嫂、小文嫂說了一嘴。”
“你剛剛這一句話,很快到我的耳朵里--”
“啊?”
“是啊,謀生之道多得很,一個堂堂大學(xué)生,大可不干這不起眼的小買賣啊!”
“不,大伯父。賣豆腐還是網(wǎng)上的一個老先生給我的啟示,是我創(chuàng)業(yè)落腳的第一步,如今雖遇上點小麻煩,但我初衷沒改。”
“那為啥跟你兩個嫂子這樣說?”
“是為應(yīng)付。”
“應(yīng)付誰?”
“吳嫂來給我打工,我不好意思直接拒絕。”
“吳嫂主動上門給你打工?”
“是,今早小文嫂子陪同她來的。”
“你不是正需要人嗎?”
“可是她吳嫂--”
“她吳嫂怎的?”
“坦白地說,吳嫂一來,我就想起了我?guī)煆姼?我就不想用她!”
“于是,你說了假?”
“是。”
“哼,也會說假話了,真是大有長進(jìn)!”
“啊!大伯,我可是不得已說的!”
“你還假得有理?”
“大伯父,師愚不該說假。”
“豈止是不該說假話!”
“啊?”師愚顯得糊涂了。
“你看,你吳嫂是個什么樣人?”
“她,她--”師愚不好意思地:“她比我?guī)煆姼邕€厲害、霸道!”
“她僅僅是霸道?”
“她--好像講點道理!”
“那么,在你遇到麻煩時候她主動上前,說明什么?”
“……''
“你的十六字里不是講擊鼓同舟嗎?”
“啊?”
“要知道,不是是個人都能與你同舟!”
“大伯父,我明白了--可--兩個嫂子都讓慢待走了--”
“你該知道如何補辦!”
“那大伯你且坐,我這就去!”說著師愚很快走出店門。
很快,吳嫂、小文給找了回來。師愚讓兩位嫂子坐好,然后深鞠一躬道:“慢待兩位嫂子了,師愚特向你們致歉,還望原諒小弟一回!”
“原諒一回--哼,不是有人說我們身后跟著跟屁蟲兒,才不回來呢!”吳嫂說罷故作一態(tài)。
師老晃笑了笑,道:“看樣子,你師愚怕是得負(fù)荊請罪了!”
“是,我?guī)熡薇驹撠?fù)荊嫂子面前,我愿以后補上。”
小文道:“罷了,罷了。師愚這快變了態(tài)度,怕是有人說話了。”
師老晃無聲地笑笑。
“噢,怪不得你賠不是,求原諒,要我們回來說話。我倆不聽,躲他??啥愕侥膬核返侥膬?。大街上兩次遇上一位老婆婆,她小聲跟我倆開了一句玩笑--跟著個跟屁蟲兒”
“師愚兄弟,你又多了一個綽號啊!”
小文、吳嫂兩人說罷,師愚老實地笑道:“只要兩位嫂子能原諒我就好。這新綽號,我也接受!”
吳嫂道:“我只想來打工,不想正事還沒定,卻給你師愚添了煩。不過,這可不能全怨我們倆啊!”
“不怨嫂子,不怨嫂子。不過是個小綽號,而且叫我一回,我會警覺一回!”
師老晃說話了,道:“是啊,什么時候都該有個清醒的頭腦!現(xiàn)在別的不說,此時此地,你嫂子主動上門相助,這不僅是顯得她人仗義,也顯得她很有頭腦!”
吳嫂道:“大伯夸獎了。我主動上門,是覺得師愚的小船剛剛起航,就突然遭此變故,實在有點不幸。尤其失去師奇這樣一個好幫手,老天爺也不公道了!”
師老晃道:“有你吳嫂上前了嘛!”
吳嫂道:“我沒別的相助,上前出把力而已!”
師老晃道:“說起來,師奇是師愚創(chuàng)業(yè)的一個好臂膀、好支柱??勺吡藥熎?,上來你吳嫂,失一柱老天爺又給補上一柱,還算公道了。”
師愚真誠地:“只是我腦瓜兒生銹多了,差點誤事!”
師老晃道:“也難免你有擔(dān)心?,F(xiàn)在依我看,你吳嫂有主見,不會無原則受別人干擾!”
吳嫂道:“你是不放心你師強哥吧?老實說,你推辭我來打工我就想到了這一點--”
“噢!”
“不過,跟你說,他是他,我是我。你回村后,我可沒潑過你一滴水,沒說過你一句歪話--”
“說的是,師愚清楚!”
“還有,我知道,回來你哥反對過你,難為過你,可人不是一生一成不變,你哥難道不會變變啊?”
“唔,說的是!”
“還需要告訴你,我來是你哥和小文嫂子兩人商量起的意!”
小文接著道:“社會在變,你哥特別是在對你師愚的看法已經(jīng)在變了。思想變,阻力沒準(zhǔn)轉(zhuǎn)變成推力呢!”
“啊,是我?guī)熡薰虉?zhí)了。你們越說越覺得不好意思,太對不起你們了!”
“你也不用不好意思,本來也是你哥有誤在先。難免大家心中還有結(jié)扣,說這些是想把扣解開了,能夠心往一處想,勁往一處施!”
吳嫂道:“有大伯在此可以為證,在你船上你擊鼓,我一定奮力搖漿!”
師老晃點點頭,道:“我不僅愿意為證,還更愿意看到躍起的擊鼓同舟!”
“好,謝謝嫂子。今日始,我?guī)熡夼c嫂子同心同力,共同經(jīng)營這個小店。”說罷沖吳嫂又鞠了一躬。
吳嫂道:“既然師愚兄弟這樣說了,我立即動手,馬上著手恢復(fù)營業(yè)。”
師愚道:“立即著手是好,只是人手不齊,還沒有服務(wù)員哪!”
“請小文嫂子支持支持,今天這服務(wù)員我兼了!”
小文道:“給吳嫂打打下手沒問題。如果師愚你信得過我,明天我還想給吳嫂配個好搭檔!”
師愚忙道:“我信得過,那就全拜托你了!”
師老晃晃了晃腦袋,笑了,道:“剛剛還發(fā)愁過河呢,貴人一到,立刻到了彼岸,這世上真是風(fēng)云多變哪!”
“貴人可不敢當(dāng),能不能勝任還難說呢。中午就先請大伯來品嘗,檢驗一下我的手藝。”
“好的,我一定來。”說罷起身告辭。
師老晃走出,師愚拿出師奇圍過的小白裙。吳嫂二話不說,接過來抖了抖便自圍上。還別說,僅僅一條小白圍裙,更襯托出吳嫂的精干秀美。
吳嫂問師愚:“平時你們一天磨多少豆子?”
“差不多20斤。”
“嗯,關(guān)門三天了,今天重新開張,營業(yè)會受影響,我們酌減投料吧!”
“就依嫂子說的辦,豆米都在里間,我買菜去。”說罷走出豆腐店。
師愚走在大街上,忽然被人叫住。他聞聲回頭:“啊,老科長,你好啊!”說著忙走過去。
“師村長,忙什么呢?”老科長善意地調(diào)侃著問道。
“不好意思,沒被選上,師愚不是村長。”
“什么,你沒當(dāng)上村長?”老科長很感意外。
師愚點點頭,道:“是,經(jīng)過選舉,我落選了。”
“啊--那,你現(xiàn)在做什么?”
師愚不好意思地笑笑,道:“一時沒別的好干,我開了一家小小豆腐店。”
“你說什么?”
“我開了一家小豆腐店。”
“你開店賣豆腐?”
“是。就在翠微巷,已經(jīng)開業(yè)快兩個月了。”
“哎呀,想不到,真是想不到!”
師愚也感觸地:“是啊,我自己也沒想到走出這一步!”
老科長沉默,對此事顯得不可理喻。
“老科長--你挺忙吧?”
“啊,我出了一個多月的差,剛回來。”
“廠子的形勢還好吧?”
“還算可以--你的豆腐店買賣好嗎?”
“現(xiàn)在毛收入每天四、五百元,還可以。”
“噢,你安心以此為業(yè)了?”
“買賣剛剛起步干上,也不容我不安心了。”
“噢,武姑娘那有消息嗎?”
“沒有。從離開那兒,也一直沒聯(lián)系過。”
“我覺得那是個好姑娘,恕我直言,你實在辜負(fù)了人家的美意!”
師愚無可奈何地笑笑,道:“我也覺得對不起人家,只是--”
“只是什么?”
“噯,怎么說呢,她、她好像錯把美酒斟給了一個無福消受的人--”
“你這樣說我贊同又不贊同--”
“啊?”
“說不贊同不是錯將美酒她給你,而是老天爺?shù)陌才?”
“……”
“你想想,她開車路遇上人無數(shù),有當(dāng)?shù)匾灿羞h(yuǎn)地人。中國人13億,她的車單單撞上你,難道這不是緣份,或者說是老天爺特意安排?”
師愚咧咧嘴,道:“這樣說我不僅對不住武姑娘,也對不住老天爺了!”
“不僅僅是辜負(fù)了的問題,更是你失去了一個絕好機遇!”
“……”
“假如那時接受了武姑娘美意,現(xiàn)在你也許坐上經(jīng)理,至少是白領(lǐng)兒交椅,也不會回家賣豆腐了!”
“這--也許是我的命運了!”
“是啊,好機遇過去了,說也無用。不過,一個人的人生旅途機遇不會是,你可不能一失再失!”
“噢--”
“告訴你,咱廠要擴大生產(chǎn)能力,還要上新產(chǎn)品。你若愿意回去,廠長一定歡迎!”
“啊,還要上新產(chǎn)品,整體方案有了嗎?”
“方案早沒問題了,現(xiàn)在關(guān)鍵是找到理想合作伙伴。”
“需要合作?”
“廠里現(xiàn)在可利用資金只能投入擴大再生產(chǎn)能力。而早開發(fā)新產(chǎn)品有利于搶占市場。”
“合作伙伴有了?”
“還沒有確準(zhǔn)的。”
“噢?”
“你也知道,合伙伙計難搭的道理。不僅僅是要有人投資,廠長還強調(diào)投資人其它方面條件。”
“祝愿咱廠早日求得真誠合作伙伴!”
“咱們這廠子雖不是國有、大型企業(yè),但很有發(fā)展前途,很可以有你施展才干之處。你考慮考慮,如果愿意回廠,給我一個信兒!”
“謝謝老科長的關(guān)愛。只是這個豆腐店不只關(guān)系我?guī)熡抟粋€人,我暫時丟不下。什么時候方便,希望老科長來小店坐坐,師愚想跟你說說好多心里話呢!”
“嗯,好的,我一定抓時間去!”
畫外聲:也許是因縣城小地方消息靈便,或許是因為酒醇豆腐香,簸箕灣水豆腐店停業(yè)又開業(yè),都多得到新老客戶的關(guān)注,三天暫停營業(yè)并沒有影響再開業(yè),顧客有增無減。做豆腐減量下料,實在是估計錯誤。以致不到一點,水豆腐幾乎售罄。因為與師老晃有約,吳嫂特地留了一小盆用于待客,不得不費口舌謝客了。一個青年女子不肯空手而回,還在哀求。
師老晃領(lǐng)著一老一少走進(jìn),沖吳嫂笑笑道:“我來的不晚吧?”
“不晚,不晚。這兩位?”
“我的朋友,也是我請的客人。”
“也來打擾你們,不好意思!”其中的老者微笑著道。
另一個矮子顯然還是個少年,模樣有點憨相。那老者奇瘦,似乎在哪兒見過--啊,對了,糊涂酒樓發(fā)表過高論的大閑人桿嗎?
吳嫂和氣地:“你們是客人,歡迎光臨小店!”
瘦子道:“我這孫子天生缺心眼,他實在不該跟了來!”
“你別客氣,別說了,歡迎你們到來。”
師老晃道:“還有一位老嫂子覃婆婆,還得要等她一等。
“噢,她怎么來?”
“師愚陪她來,師愚去接她了。”
“那你們先請坐!”小文、吳嫂一邊請客人落了座,一個端上來茶水。
年輕女子還不肯走,吳嫂對她說:“你看,我的客人已到,我實在沒辦法,真是對不起了!”
“師老晃走過來問:“啥事情為難哪?”
吳嫂不好意思地:“沒想到今天的銷售形勢,本來給你們留的已經(jīng)不足了,可這位--”
不待吳嫂說完,青年女子插言道:“讓這位大姐為難,真是不好意思。只是我家老人多年回來一趟,明天就走了,想吃盤老家的水豆腐。這點心意若辦不到,我實在太愧對老人了!”
“老人是你的什么人?”
“我的公公爸。”
“噢,好難得你的孝心呢!”
“難得還談不上--大伯,你們能不能勻一點--”
瘦子開言道:“咳,這算什么,好說--”
“是啊,好說。只是咱們都是顧客,不好隨便作主。店家是熱心人,你還是跟店家好好說說。受點委屈,更顯孝心深厚,你說是嗎?”師老晃打斷同伴的話,對女青年細(xì)言慢語地道。
“嗯--”女青年感到是被委婉回絕,真是很無奈了。她低頭欲走。
吳嫂上前止住,道:“你等等!”說著上前抓過女青年的飯盒,快步向里間。
女青年驚異了,目光由驚詫很快放出光彩,她感動了。
吳嫂很快出來,將裝有水豆腐的飯盒和一塑料袋米飯遞過去,道:“真對不起,讓你費難了。這是一份水豆腐套餐,你交10元錢!”
“謝謝,謝謝,太謝謝你了!”
“不要謝我,要謝的是兩位老先生!”
“謝謝老先生,也謝你大姐!”說罷遞上錢,接過飯盒,滿意而去。
師老晃欣慰地:“能讓顧客滿意,你吳嫂擺布得很有分寸呢!”
“這是虧有了大伯父提示!顧客滿意去了,給你們吃的怕不足了!”
“不過少吃兩口,不算事,不算事!”
小文道:“不僅給了處事提示,還特意讓顧客贊譽了,這可是對簸箕灣水豆腐店的真誠支持!”
師老晃笑笑,道:“好了,好了,再這樣說下去,怕有相互吹捧之嫌了?,F(xiàn)在都一點半了,還不見師愚他們回來,打個電話催催他吧!”
吳嫂去里間打電話,很快出來道:“她說奶奶有點事,要等一會兒。”
老晃道:“這可要耽誤你們下班了!”
“沒事,你們能等,我們更沒問題!”
小文道:“老奶奶不會不愿意來吧?”
“不會。我親自跟她說的,聽說是到師愚的豆腐店,很爽快地就答應(yīng)了--沒辦法,我們就等等吧。”
小文問:“大伯父,你這位嫂子一定是不尋常人物吧?”
老晃道:“她呀,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(nóng)村老太婆。要說不尋常也有一點,已經(jīng)88歲了,不安于老有兒女所養(yǎng)!還堅持勞動。”
“噢,88歲高齡還堅持勞動--”小文、吳嫂驚奇了。
瘦子問老晃道:“你說的是覃婆婆嗎?”
老晃點點頭。
“這個平平常常的老婆婆也有點不平常呢!
“噢,還有不平常?”
老晃道:“對。別的不說,在咱縣做水豆腐她的手藝稱得上頂尖高手了!”
“噢,原來大伯父是請高手來評判我!”
“就算是吧。怎么,不歡迎?”
吳嫂笑笑,道:“歡迎,又有點不歡迎!”
“說說,為啥有點不歡迎?”
“高手來臨,拙媳婦必然露拙了。”
“那,為啥還歡迎?”
“高手有可能成為我們高師!”
“嗯,說的好!”
“只是不知她肯不肯賜教?”
“我敢肯定,不僅技術(shù)她毫不保留,或者還會有其它方面賜教。”
“啊,那太好了!”
“不過,你也別過早高興--”
“噢?”
“這個老婆婆毛病不少,弄不好會讓你哭鼻子掉眼淚!”
“弄不好,怎么個弄不好啊?”
“要是你說話不中聽,她的嘴可像刀子!”
瘦子搭言道:“她畢竟老了,不是當(dāng)年的穆桂英了,跟她說話大可不必有顧慮!”
“能不能告訴我,什么樣的話她最不中聽?”
老晃道:“這可是一句話難說清楚。比如吧,她最厭煩一知半解,還自以為是。”
老晃笑笑又道:“談水豆腐時,你可留點神喲!”
“要是這樣說,不只歡迎、更盼她快點來了!”
“說的是,她也該快點來了--”師老晃說著看看墻上掛表,已是兩點整。
“再給師愚打電話,問問咋回事!”
吳嫂再去里間,又很快出來道:“師愚不說原由,只是讓再等等。”
“再等等?”老晃疑惑了,又自言白語地:“這個老婆婆辦事從來沒見過這樣啰嗦,一定是她兒子家發(fā)生了什么事?”
“她兒子家,她是住在她兒子家?”
“是。天冷了,兒孫們接她來城里。春暖花開了,她堅持回鄉(xiāng)下。或者還去姑娘家住住。一年里她城里鄉(xiāng)下兩地跑,倒也活得逍遙自在!”
瘦張道:“今天她倒顯得不夠逍遙自在了!”
吳嫂道:“聽師愚口氣,不像有什么大事和意外!”
“鬧不清,也沒法子,只好再等吧!”
“爺爺,我餓,我要吃飯!”憨客已是等不及了,被瘦爺止住。
這一等,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,正當(dāng)眾人等待焦灼無奈、吳嫂要親自跑一趟之際,店門被推開,師愚攙扶著一個老太太而進(jìn)。
啊,覃老婆婆終于來到了--只見她個兒不高,偏瘦且挺直的身板,一頭花白頭發(fā),沉穩(wěn)精神的面容,說她是普通農(nóng)村老太太,可她的神態(tài)、舉止卻沒有一點點農(nóng)村的土味道。也沒有城里有的老太太那般牛氣樣兒。頭一眼讓人產(chǎn)生尊重。
“您是覃奶奶吧,快過來坐!”
覃婆婆點點頭,不等介紹,含笑道:“你倆一位是小文書記,一位是吳嫂了?”顯然,師愚早把兩位嫂子介紹了。
“我姓王,叫小文,老奶奶直呼小文好了!”
“我叫吳志穎,村子里沒老沒少都呼我吳嫂,沒法子,習(xí)慣了。老奶奶您呼我名才是!”
說著,笑著,把覃婆婆引到客桌前,師老晃三人也早站起來迎接她了。
覃婆婆落坐后,再次致歉道:“咳,讓你們這多人等久了,真是不好意思!”
“沒說的。你們稍等,馬上去端飯菜。”吳嫂、小文去端飯菜,師愚為覃婆婆倒上水。“
瘦子道:“我說嫂子,僅僅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事了?”
“那,你要我怎樣?”
“三個年輕人下班時間讓你耽誤快兩個小時,不說磕頭,至少鞠躬致歉才是!”
“你呀,講這話馬后客了!”覃婆婆笑著道。
“我說的話是馬后客?你可是大駕剛到,屁股還沒坐穩(wěn)哪?”
“告訴你,我到來之前就不只一次道歉了!”
“噢,都提前了,提前向誰道歉啊?”
“問師愚和他的兩個嫂子啊--”覃婆婆笑笑,又道:“好像是忘了,沒包括上你!”
瘦子也笑笑,道:“嫂子不是忘了包括我,是故意不包括我--唉,沒法子,跟你我只能是逆來順受!”
覃婆婆顯然不想斗嘴,道:“你呀,白了毛兒還油嘴滑舌,不像年輕人說話中聽!”
“噢,年輕人說什么了,讓你愛聽--”
兩個老者正你一嘴她一嘴時候,水豆腐和酒菜端上桌來。客人要三個年輕主人也上桌。一番謙讓推辭后,確定客人先喝酒,完后再一起吃飯。
瘦子一口酒落肚,道:“我說嫂子,誰說的啥中聽話,別你一個人獨享了啊!”
“我是要跟你們說,因為一句話就體現(xiàn)出年輕人的高姿態(tài)!”
“噢?”
覃婆婆正了正身子,道:“我再次表示歉意時候,師愚說‘奶奶你只管安心哄著孩子’--”
“什么,等你不來,你是哄著孩子?”桌上客都有些驚疑。
“聽我說呀。他要我不用急,說我和我的兩個嫂子愿當(dāng)一回黃蓋,等您多久都心甘情愿。”
“噢,所以你就安心地哄了--哄誰的孩子啊?”
不等覃婆婆回話,師愚代答道:“是覃奶奶住所鄰居的孩子,哄不哄這孩子關(guān)系多人的安危了--”
“噢,關(guān)系重大呢?”
“是。這孩子剛剛一歲,一家里5口人生活。孩子爸重病在醫(yī)院,孩子姥姥體弱多病在身,孩子姥爺又患了腦萎縮,今日午飯前又跑出去找不到家了。孩子媽下班還沒進(jìn)家,孩子就哭鬧要媽媽。要哄孩子,要做飯,要去醫(yī)院,又得出去找老爺子,顧東顧不上西,急死她了。這事讓我覃奶奶碰上了。”
“嫂子你好倒霉喲!”
覃婆婆歪了一眼,道:“瘦老弟,倒不倒霉且不說,面對此情,瘦老弟你說我該不該上前啊?”
“該上前,該上前,上前的好!”談話瘦子被動了。
覃婆婆不以為意,道:“主要不過是幫忙哄哄孩子,有啥好說的!”
師愚道:“要說呢,孩子不哭鬧了,跑出去找不到家的老頭兒找回來了,孩子媽去了醫(yī)院--奶奶你可真是解了她一家的急難了!”
“替人分憂解難,可算是老有所為了一把,佩服!”瘦子的話像真情又像是調(diào)侃。
覃婆婆道:“如果把哄哄孩子算作老有所為,哼,告訴你,我老婆子絕不只是能哄哄孩子!”
“噢,這樣說嫂子還大有所為啊?”
“大有所為談不上,我說了,我老婆子現(xiàn)今能所為的絕不只是哄哄孩子!”
“噢?”
“別的不敢說,田園里的農(nóng)活不會在你瘦猴兒之下,不信咱們比試比試!”
“還要比試比試,比哪樣兒啊?"
覃婆婆略事思索后,道:“我記得你好像是比我年輕整一輪。把我的田園分一半給你,咱們都種瓜,完后比產(chǎn)量,比瓜甜。”
“哎喲,多年不見,沒想到88歲的老嫂子還這般厲害,兄弟認(rèn)輸!”
師老晃道:“是啊,別看是88歲種瓜,你年輕些也比不了!”
“你這樣的好身體,讓我們年輕人好生羨慕!”
“祝愿老奶奶永遠(yuǎn)康健,壽比南山!”
三個輕人由衷地發(fā)出心聲。
覃婆婆道:“要說,我現(xiàn)在也算得上長壽了。再求,就是到最后盡量別拖累兒女能夠善終就足愿了!”
“聽說,咱們國家開始進(jìn)入老齡社會,國家更重視加強養(yǎng)老體系建設(shè)。相信奶奶百歲后還會像現(xiàn)在這樣康健,您是咱栗鄉(xiāng)的榜樣!”
“超百歲的栗鄉(xiāng)人多有人在,最年長的也是一位老婆婆,現(xiàn)在112歲了!”
“祝愿覃婆婆再活88年,創(chuàng)栗鄉(xiāng)高年齡紀(jì)錄了!”
覃婆婆笑了,道:“讓我再活88年,我可成怪物了!”
師老晃道:“要說呢,老了你還真有點怪--”
“噢,我還真有點怪?”
“不錯!你自稱是個普普通通農(nóng)村婦女,可你身上好像沒有一點土味道。”
“噢?”
“說你不是農(nóng)村人吧,可你88歲還種瓜賣瓜。也不像是城里人,因為你身上不見一點點城市的牛氣。你言行多有見地,顯高手,有時候說出的話都不像是中國人,可又說不清像哪一國的--”
瘦子有點起哄地:“喂呀,外星人進(jìn)村了吧!”
在場年老、年少的都笑了。
覃婆婆收起笑容、端正地:“正經(jīng)的也好,打哈哈也罷,別老是我們沒完沒了,讓出點時間給年輕人吧!”
吳嫂道:“不,老奶奶確有點不尋常,越講我們越有興趣。”
覃婆婆道:“你大伯太言過其大,說啥見地、高手,太荒唐了!”
吳嫂道:“別的不說,我大伯說您是栗鄉(xiāng)水豆腐手藝高手,我特信。我做水豆腐是力巴手,真心希望您教教我。”
小文也接話道:“是啊,師愚這水豆腐店經(jīng)營剛剛開始,都是新手,摸著干呢,您老人家不會愿意我們走彎路吧!”
覃婆婆沒有立即作答。
瘦子道:“我說嫂子,說正經(jīng)的,面對三個年輕人的真情實意,不把你腦瓜里的好東西拿出一二,那可是有點不夠意思了!”
“不夠意思也沒轍,我腦瓜里確實拿不出來!”
“哼,老不開面!”
“你也不用哼哼,師愚三個都年輕有為,要我老邁閑散人,無為惠有為,實在是笑話了。而且,我們這等年齡人不可自以為是,要自覺,防備話多給年輕人添煩添亂!”
“嗯,要防備添煩添亂--嗯,嫂子說的是,要不說你有見識呢!”瘦子真心贊成覃婆婆了。
師愚道:“不,你們今天或許多慮了。我和兩個嫂子雖還年輕少經(jīng)歷,但還不糊涂,不辯是非。絕談不到添煩添亂!”
小文道:“有人說:良言剩過金銀。師愚創(chuàng)業(yè)路上雖還沒遇上大溝大坎,但不大不小的疑難麻煩也不少,現(xiàn)在可是正需要良言點撥呢!”
吳嫂笑著道:“諺語講的好,不聽老人言,吃虧在眼前!我們可不想吃虧的喲!”
覃婆婆笑了,道:“沒想到你們仨講話誠懇在理!有風(fēng)趣!”
瘦子道:“是啊,說出話來讓老年人也愛聽--有水平!”
師老晃道:“罷了罷了,我們這兩代人怕有互相吹捧之嫌了!--”說著一口喝干,放下杯子接著道:“今天閑著沒事我來看看師愚的豆腐店,正巧碰上吳嫂請纓上陣。大街上巧遇張老弟他爺倆,又把你老嫂子請來我們相聚。一則我們之間多日沒有敘舊了,二則想一同感受一下師愚和他的豆腐店。”
吳嫂道:“難得你們都來,太好了。一定要留下你們的感受才是!”
老晃笑道:“嗯,要求的好!”轉(zhuǎn)對覃婆婆道:“老嫂子也多次提到過師愚。今日也品嘗了他們的水豆腐,我想你不能沒品嘗出點味道,是吧?”
覃婆婆道:“你倒會提示付要本錢了!”
吳嫂笑道:“老奶奶,本錢事小,我做的水豆腐味道如何,我可是真心聽聽你的品嘗結(jié)果!”
覃婆婆放下筷子,道:“這酒喝好了,你們仨坐上來我們一同吃飯,我還真有心里話想說呢。”
師愚三人坐上桌,還端上一大盤小籠包子。
吳嫂放下盤子,解釋道:“飯不足了,師愚買來代餐。”
瘦張孫子伸手抓鄧一個,卻被他爺爺一巴掌拍落桌上。“太憨了,真不好意思!”
憨孫兒咧咧嘴,有話沒能說出來。
吳嫂忙挾起一個包子送他碗里,道:“吃吧--”又對瘦張道:“沒說的,直管把這成在家好了。”
瘦子不無遺憾地?fù)u搖頭。
師愚要揀掉落桌上的包子,瘦子搶先挾到自己碗里;“歸我吧”說著咬了一口,道:“嗯,正經(jīng)的天津包子味道!”
師愚道:“是。天津古城里的二姑包子--栗鄉(xiāng)人花錢買的技藝和牌號。”
“噢,栗鄉(xiāng)也有正宗天津包子?”
“真正的天津包子現(xiàn)在咱縣城只此一家。其它也打天津牌號,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!”
“店家糊涂著賣,顧客或者糊涂著吃而已--不糊涂就只能舍近求遠(yuǎn)去買。”
“看來,你們的水豆腐可不能糊涂著賣了!”
師愚堅定地;“不會,我們絕對保證質(zhì)量!”
吳嫂道:“師愚兄弟創(chuàng)業(yè)起步于水豆腐,一定要創(chuàng)牌子,要盡早創(chuàng)出簸箕灣水豆腐的名牌來!”
老晃說話了,道:“嗯,說的好。我說嘛,家門口兒也有會念經(jīng)的和尚!”
“大伯父又取笑了!”吳嫂顯得不好意思。
覃婆婆也搭言了,道:“你大伯父這話說的很中肯。師愚創(chuàng)業(yè)正處在開始爬坡時候,他確需要會念經(jīng)的和尚相助!”
吳嫂誠懇地:“謝謝三位老前輩的鼓勵!”
瘦子道:“咳,我既沒有錢物相助,又沒有具體的好招兒相送,謝我就太不好意思了!”
覃婆婆道:“不用不好意思,人家年輕經(jīng)營的真招兒早有了!”
“真招兒早有了?”
“對,人家早有了。”
“老奶奶,我們有了啥真招兒啊,都把我說糊涂了!”
不只三個年輕人相互看著疑惑不解,師老晃、瘦張也面呈狐疑。
覃婆婆已經(jīng)吃好,放下碗筷道:“有什么好疑惑的,其實我們都該實際體會到了。”
“我沒體會到,你越說越摸不著頭腦!”瘦張呷了一口酒道。
師愚道:“跟奶奶說,我們還是學(xué)著干,摸索著干,說有經(jīng)營真招兒,實在是無從說起!”
吳嫂笑笑,道:“是啊,摸著干,難免摸錯了,摸糊涂了,想奶奶不會愿意看著我們做糊涂買賣了!”
“我說覃老姐,到時候了,揭鍋吧!”瘦子張又一次催促。
覃婆婆正了正身子,道:“還用我揭鍋,難道你一口又一口吃進(jìn)嘴里是啥滋味,體味不出來?不有真功夫、真真的好豆子原料,能做出這等香甜的水豆腐啊?”
“我那空兒在幫人哄孩子時候閑聊,師愚曾說過,寧肯多花錢也要挑選好豆子做豆腐?,F(xiàn)在做買賣一些人總要想法兒投機施奸,假冒偽劣充斥市場,以致于受罰的、倒閉關(guān)門的買賣屢見不鮮!而簸箕灣水豆腐反其道而行,以真情、真功、真料立市,堅信會越來越贏得人心,贏得市場;小買賣會越做越大、越強,會很快爬上一個高坡,放射出光芒”
“嗯,老姐這一番言語有見地,高!”說著瘦子張豎起大拇指。
覃婆婆推開瘦子伸出的手,道:“說什么我有見地,這真情、真功、真料,是人家年輕人已經(jīng)實施了的經(jīng)營之道,這好招兒、好道兒出自年輕人,你把這朵花戴在我頭上、張冠李戴,怕是你老糊涂了吧!”
“嗯,是糊涂了,老糊涂了,真是不好意思!”說著瘦子張懺悔似地?fù)u著頭,末了沖三個年輕人歉意地笑笑。
師愚三人深受觸動,尤其吳嫂,像急有話要說,卻未說出口。她緊緊盯著師愚,等他先開口說話。
師愚沉思了一會兒,才有了答話詞兒,他道:“師愚真誠感謝三位前輩的指教鼓勵。張爺爺您說的好,應(yīng)該說我覃奶奶站的高、看的透。老實說我們開店做買賣,是學(xué)著干、摸索著干。以‘真’字為本,念‘真’字經(jīng),要說還只能算是我們的本性。今日覃奶奶給指明了,今后我們一定自覺地把‘真’字做為立業(yè)之本,經(jīng)營之道。謝謝覃奶奶,謝謝張爺爺和我?guī)煷蟛浮?rdquo;
小文接著道:“有你們?nèi)焕锨拜叺年P(guān)懷,受益的不僅僅是師愚和他的水豆腐店,我也深受鼓勵。我們年輕人一定以實際行動回報。”
吳嫂未開言先笑了,道:“今日簸箕灣水豆腐店交了好運,不只是三位老前輩光臨,更該說是三位大貴人天降來給指路。簸箕灣水豆腐小店一定是越有出息。店老板得到指教,村官我小文嫂子也受到鼓勵,我做為豆腐店打工者一員,也沾了大光。沒別的,我再敬酒一杯,以示我真誠謝意!”
小文站起來搶先為覃婆婆倒飲料,邊倒邊說:“我們一同向老前輩致敬!”
“我已經(jīng)吃好喝足了。”覃婆婆說著,但沒深加推辭。
師愚為瘦張斟酒,瘦子笑笑點點頭領(lǐng)情。
吳嫂也拿起酒壺,師老晃主動遞過來杯子,笑著道:“在簸箕灣這些年,今日剛剛發(fā)現(xiàn)你吳嫂這般精靈,有頭腦--來,我們領(lǐng)情年輕人的心意、干了!”說著帶頭舉起杯,喝了一大口。
眾人一齊端杯喝下。師愚道:“剛才覃奶奶您說我們小店會很快爬上一個高坡,但不知這該是一個具體什么樣的高坡,奶奶您能不能--”
“一百萬高坡!”師愚話沒說完,瘦張孫子給了一句。
“啊!”這真可謂是一句語驚四座。眾人不由得一齊驚愕了。
“呆子,吃你的飯!”瘦張爺爺喝止自己的孫子。
師老晃道:“還別說,這小孫子一句話還真說到點子上,有份量,該當(dāng)獎勵!”
覃婆婆道:“是啊,他一句話可比我們?nèi)齻€說出的一大堆話形象、具體、有份量呢!
瘦張道:“不過是蒙著說了一句,他憨得很!”
師老晃感嘆地:“人哪,精明者也難保偶爾辦出傻事、說糊涂話。糊涂人也會有時候說句明白話。對人對事看來都不能太絕對了--”他又轉(zhuǎn)對師愚問道:“你這小店總共投本了多少錢?”
“大約3000多點。”
“頭一年能不能拿純利10萬?”
師愚搖搖頭道:“那可辦不到。再說,到年底滿打滿算不足四個月了。”
“掙10萬不是說到今年年底,是從今年開業(yè)日起推算一年。再推兩年,三年內(nèi)全部資產(chǎn)折騰出一百萬,做為爬上第一個高坡的具體奮斗目標(biāo),怎么樣?”
師愚笑笑,沒能及時做出回答。
師老晃把目光轉(zhuǎn)向吳嫂和小文,兩個臉上都顯得無可奈何,無能奉告。
師老晃收回目光,道:“今天講這100萬,你師愚可不能單單只想到你一個人,更不是單單一個豆腐店!”
“噢?”師愚應(yīng)著,立即思考大伯爺這句話。
瘦子道:“我也說一句。我說,別小瞧了這個小豆腐店,沒準(zhǔn)如同天下第一村開初的小小五金廠,也能讓你們簸箕灣村天下?lián)P名呢!”
“小豆腐店如同天下第一村的小五金廠?”
“華西村和他們村支書早聽說過,說小五金廠卻不知咋回事?吳嫂、小文兩個同聲道。
瘦子道:“要說,天下第一村當(dāng)初也是出名的窮村--”
“聽說過。只是他們咋由窮變?yōu)樘煜碌谝桓淮宓木唧w變法不清楚。”
瘦子道:“這得由小五金廠說起--”
“噢?”
“上世紀(jì)六十年代末,華西村的支書悄悄辦了個地下小五金廠--說地下,是偷著辦,廠四周筑起高墻,窗戶蒙上厚布。為啥偷著辦廠,不說你們也理解--”
“理解。”
“正是這個隱姓埋名了10年的小五金廠,為華西村創(chuàng)造了上百萬利潤。正是有了這百萬原始積累,隨著改革開放,華西村才快速發(fā)展起鋼鐵、紡織品、旅游等多個優(yōu)勢產(chǎn)業(yè)群。如今一個華西村的年銷售收入300多億,超過很多富裕的一個縣。可以說,沒有當(dāng)初的小五金廠,也許不會有天下第一村。當(dāng)然,沒有那位老支書,不會有小五金廠。”
師愚道:“是啊,無工不富嘛!”
瘦子接著道:“過來的由工而窮變富的典型村很多,只是那時代那樣的‘由工而富’的機遇恐怕沒有了,時代在變,各業(yè)里機遇的產(chǎn)生也在變化,一個地方求變、求發(fā)展,關(guān)鍵是有不有抓機遇、鐵心創(chuàng)業(yè)的人--啊,不好意思,我說多了!”說著瘦子搖搖頭、不說了。
覃婆婆笑笑,道:“我們吃飽了,喝足了,話也說足了,該是散場了!”說著帶頭起身。
“真誠歡迎再來!”師愚三人起身相送。
師老晃笑著道:“這水豆腐也吃出了滋味,一定會再來--”又回轉(zhuǎn)身笑道:“看來簸箕灣有戲了,再來一定讓我們多品點簸箕灣味道!”
簸箕灣有戲了,多品嘗點簸箕灣味道--這師老晃的話,讓送客轉(zhuǎn)回的三個年輕人尤其是師愚犯起捉摸。有啥戲啊?師愚是一直捉摸著尋求答案。
說簸箕灣有戲,還真有戲了。一大早,村西頭的六奶奶老兩口的戲就開演了。
“老頭子,你過來跟你說個事!”
六爺應(yīng)招進(jìn)屋,問:“說啥事啊?”
“先告訴你說,我要出去溜達(dá)兩天!”
“你也出去溜達(dá)兩天,去哪兒啊?”
“也許娘家、也許閨女家,沒準(zhǔn)。”
“還沒準(zhǔn),那去干啥呀?”
“我說了,溜達(dá)嘛!”
“一個大老婆子,平白無故地出去溜達(dá),我不信!”
“那你說我會有啥事?”
“我哪能知道啥事,反正準(zhǔn)有事!”
“不知道,你就別問了!”
“不,我要問!”
“你先別問,過兩天回來一定告訴你。”
“等過兩天干啥,你必須先告訴我!”老頭子上來了倔勁。
“嘿,反了,倒管起我來了!”
“我不是管,你干啥我都不管,我就是要知道是啥事。”
“我干啥你都不管?”
“不管--你就是去做賊養(yǎng)漢我都不管!”
六奶笑了,貼近六爺?shù)亩湫÷暤兀?ldquo;說養(yǎng)漢多難聽啊,我真是也去找個情人!”
“你也去找個情人!”
“現(xiàn)在時興嘛!”
“現(xiàn)在時興?你一個白毛老婆子也趕時髦、追時興?”
“是啊,現(xiàn)在有清明節(jié)、端午節(jié),還有中秋,365天里,還有一天過情人節(jié)呢!”
“你--”
“咋的,你是吃醋還是干涉我?”
“我不吃醋,也不干涉,我倒是不信你還有這份能耐!”
“嘿,你個老家伙還真把我看扁了!”
“你本來早不圓了嘛!”
六老奶不想再糾纏,妥協(xié)了,道:“咳,扁就扁了吧,也就三兩天,我準(zhǔn)回來。”
“這樣說,你--你溜達(dá)是真的了?”
“是真的,最多三天。”說著下了炕,又叮囑道:“做粥,做糊兒簡單,你就簡單著點,克服兩天成嗎?”
“嗯。”
“真乖,老娘回來,一定給你買兩瓶栗鄉(xiāng)產(chǎn)最好的酒,最好的烤雞,讓你喝個痛痛快快,歡歡喜喜!”
“嗯。”
“我這就走了!”說著六奶動身走出屋、走出房門、走出院子。六爺則一直送出院門,并立在門口目送著。不過是平常小別,卻似久遠(yuǎn)分離,難隔難舍。好一對老夫老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