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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臉愚哥 第十六集 悠悠眾望

< 返回 作者:王宗堯 發(fā)布日期:2015-12-25 瀏覽次數(shù):26828

  村西南角六奶家早亮起了燈。燈下放著炕桌,桌上放著盤菜和中午喝剩下的多半瓶酒。兩雙碗筷還放著未動。六爺在桌旁斜靠著枕頭打瞇盹兒。顯然是等著六奶一同吃晚飯。

  六奶干啥去了,咋還不回來吃飯啊?

  六奶終于回來了,坐上炕抄起筷子、碗:“吃飯!”

  “問到準(zhǔn)信啦?”

  “問到個球!”

  “唔?”見六奶口氣不對,六爺不好再問,拿起碗給六奶盛飯。

  “等等!”六奶說著拿起酒瓶倒酒入盅,遞到六爺面前桌上,深情地:“老頭子,我是頭一回用我掙的錢給你買了酒。好像也是頭一回給你倒酒,你干了,聽我跟你說!”

  六爺不知何意,愣愣地瞅著。

  “瞅啥,喝了啊!”

  “嗯。”小酒盅兒不大,六爺一口掫干,放下杯繼續(xù)瞅著六奶。

  六奶抓過小酒盅又倒上酒,道:“今個我也來一盅!”說罷一仰脖喝下。不想喝下的沒有嗆出來的多,嗆得六奶連連咳嗽。

  六爺忙過來揩抹,卻被六奶擋回。

  六奶止住咳,道:“我原想,用我掙的錢,起碼給你買上十年八年的酒,不想,唉!怕只是沙鍋里搗蒜,就這一回了!”

  “就這一回?”

  “是。恐怕我不能去水豆腐店打工了!”

  “唔,你的意思師愚肯定回村,不開店了?”

  “差不多。”

  “嗯,就這一回,我--我也幸福了!”

  “啊?”六爺這簡短一句話,著實讓六奶感動了。她不禁感嘆地:“你實在太容易滿足了!”

  “我是總滿足。你也知道,縫年過節(jié),孩子們總忘不了給錢和郵來錢。再說,我自己還能勞動來酒錢。你何必心情不痛快!”

  六奶再一聲感嘆,道:“我也知足。只是--現(xiàn)在你不懂我!”

  “我不懂你?”

  “你不懂!”

  “咳,懂不懂有啥要緊,反正我們都老了!”

  “是老了,可我不想只是等著兒女們養(yǎng)老,更不能倚老賣老!”

  “噢,那你還要咋著?”

  “咋著,你不是在電視上看過夕陽紅嗎?”

  “好像是看過--咳,你還不知道我是咋個看哪!”

  “告訴你,我也想紅一把!”

  “你也紅一把,你咋個紅啊?”

  六爺這一問,倒把六奶問住了,一時答不下來。停頓好一陣子才道:“要說,是師愚這孩子喚起我這老邁人的心。倘沒有他辦的水豆腐店,我也不會想到夕陽紅。我本想多讓你幸福幾年--唉,看來也只好等著兒女們給養(yǎng)老了!”

  “那,那你--”

  “如今師愚要回來當(dāng)村長,我豈不剛要紅就又黑了!”

  “噢,回不回來,你不是說師愚還沒定準(zhǔn)呢嗎?”

  “是還沒說定,可我晚上出去探聽信兒,都說師愚準(zhǔn)會回來。”

  “唔?”

  “師愚本來是沖著村官回村的,可惜出了變故!”

  “是啊,他這才去賣豆腐。”

  “那不過是他無奈之舉。如今師強(qiáng)自動讓位,這不是風(fēng)回路轉(zhuǎn)了嗎!”

  “可你說過,他還沒答應(yīng)嗎?”

  “咳,真是的,你比我還直!那不過是表面推辭,他會真不答應(yīng)嗎!”

  “唔?”

  “我打探信兒都這樣說,我也覺得在理,覺得心徹底涼了!”

  “咳,涼就涼吧,反正我們也不缺吃穿,你不去干更樂得清閑!”

  六爺雖說得實在,卻無法勸解了六奶的心煩。草草吃了晚飯,早早就睡了。

  畫外聲:人哪,遇到煩心事,都想能求個心靜,可越求越求不來,越睡不著覺。越睡不著越止不住東想西想。是啊,今個這一天的事情太多了,變化也太快了。想到中午大柳樹下那一幕,六奶興奮、暢快。可接著被訛去近2000元,又深覺得窩囊和無奈。只當(dāng)是花錢消災(zāi),也就罷了。接下來又說要師愚回村當(dāng)村長。這傷心事一個未了,又接上一個,尤其師愚回村,更讓六奶難以承受。這師強(qiáng)也真是的,早不讓、晚不讓,咋偏偏在這個節(jié)骨眼上讓,這不是成心跟我老婆子過不去嗎?六奶真是越想越心涼,越想越悲觀。唉咳喲喲,可奈何?

  要說煩心,此刻可不單是六奶,小文也有點煩亂。為啥呀?師強(qiáng)在懇求她當(dāng)說客, 要她勸說師愚回村當(dāng)村長。她也勸說了,偏偏師愚不肯答應(yīng)。師強(qiáng)嗔怪她沒用力;師 愚好像也有疑怨。是啊,想當(dāng)初選村長時,一個不只給他潑冷、還同他競爭。而另一 個,也就是我說客小文了,當(dāng)時只做了旁觀者。想想師愚落選只差了一票,或與自己 未盡全力支持有關(guān)系。事后曾多有后悔,覺得不只對不住師愚,更有負(fù)老支書的心意。 如今事過快半年了,人家已經(jīng)壘起自己爐灶,撐起自己一小片天地,卻又讓人家回來,這不是開玩笑嗎?真不知要不要幫師強(qiáng)、或者勸說哪一頭。尤其想到師強(qiáng)那執(zhí)拗脾氣,他認(rèn)準(zhǔn)了事總是執(zhí)拗到底。這事情真讓小文有點頭痛。

  小文回家走只顧想著心事,低著頭、由看腳,遲緩?fù)崤ぃ呗范加悬c走了樣。以至于有人跟她打招呼,只是愣怔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  “侄媳婦在想啥大事吧?”路人是大老晃,已經(jīng)騎車擦身而過,又回頭補(bǔ)了一句。

  “啊,是大伯父--”小文聞聲驚醒,忙忙退轉(zhuǎn)身來,道:“這晚了還回去啊?”

  “十來里平路,用不上半個小時就到家了--沒事吧?”大老晃已經(jīng)停住車,作答。

  “沒--事--大伯父--”回答完‘沒事’,又呼喚了一聲。

  大老晃再次閘住車,回頭問道:“哦,你有話要說?”

  小文緊走幾步,不好意思地:“耽誤您會兒!”

  “沒說的!”大老晃下了車,等小文開口說話。

  小文上前述說了師強(qiáng)要她勸說師愚回去當(dāng)村長的事。后又道:“我正拿不準(zhǔn)到底該不該深勸師愚呢。”

  “噢,你讓我?guī)湍隳弥饕?”

  “你是老干部,有主見,您得幫幫我。”

  “你倒會抬舉我--”

  “侄媳婦是真心的,絕不敢跟伯父開玩笑。”

  “嗯--這事跟你鄔姐大媽說過嗎?”

  “跟她說過了,她回答只是跟師愚說說,卻顯得沒有個贊成或不贊成態(tài)度。”

  “哦--”沉吟了一下道:“我要問問,這師強(qiáng)為啥要讓位?”

  “他說村長這擔(dān)子感到了沉重,擔(dān)心擔(dān)不住,要辜負(fù)全村人的期望!”

  “放下村長擔(dān)子,他說沒說干啥去?”

  “說了,他也外出打工。”

  “噢,那師愚不回去,他說啥理由?”

  “他說他干也沒信心。”

  “你覺得他們是說的真心話?”

  “我覺得,至少師強(qiáng)沒有說假。不只師強(qiáng),我也越覺得有壓力。”

  “你也擔(dān)心、有壓力?”

  “我也擔(dān)心,是真的擔(dān)心--老實說,我也愿意師愚擔(dān)起村長這擔(dān)子,又實在不好出口勉強(qiáng)人家,伯父您幫幫我。”

  大老晃打了沉吟,道:“那好,回頭人問問師強(qiáng),除了擔(dān)心,他是否還有別的想法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你再問問師愚,他如今心里還是否裝著簸箕灣?”

  “那,如果一個確實只是擔(dān)心,一個確實心里裝著簸箕灣,我該咋辦啊?”

  “依我說,你就不必幫師強(qiáng)當(dāng)說客了。”

  “不幫師強(qiáng)勸說師愚?”小文好是驚訝。

  “對。村長還是要師強(qiáng)當(dāng)下去,師愚還開好他的水豆腐店。”

  “大伯,您--您的意思是不是說反了?”小文驚愕后不由地又問了一遍。

  大老晃笑了笑,堅定地:“我沒說反,我倒覺得有了你們?nèi)齻€人的擔(dān)心,合起來簸箕灣就快有希望了。”

  “大伯父,您的話我理解不了!”

  “這難免,因為我沒能把事情說透。只是現(xiàn)在我還不能用一兩句話、或一時半刻能說透。不過沒關(guān)系,如果你愿意,可以找個時間一塊兒聊聊。好了,我得趕路了。”說罷騎車作別。

  “唔?大伯父慢走!”

  忽然,老晃剛走又轉(zhuǎn)回來道:“我再說一句,回頭你想想競選演說,想想師愚的十六字創(chuàng)業(yè)之道。或許有助于解開你的迷。好了,我得走了。”

  “您慢走!”

  目送師老晃騎車而去,小文心里叨咕開了:說什么當(dāng)村長的還當(dāng)村長,師愚還開好他的豆腐店,還要多想想師愚的創(chuàng)業(yè)之道。越想不是兩者不變換不是越相悖嗎?哼,別看他是老干部,畢竟七八十的人了,大腦也出了問題了。小文越想越糊涂了。

  夜幕落下,小文沒奈何地回家走去。

  翌日清晨,六奶老早起床熬熟糊兒,還炒了一盤豆角,催六爺快起來吃飯。那急切勁很是讓六爺鬧不明白。端起碗未吃先問:“今個你這急,吃完等干啥?”

  “上班啊!”

  “上班,你昨晚不是說,說沙鍋子搗蒜了嗎?”

  “那是昨晚上說的,今早就--不搗了。”

  “噢,一覺就睡沒了?”

  “沒了。”

  “那,那你把沙鍋睡哪兒去了?”

  “睡爪兒國去了,你快吃吧!”

  “爪兒國,爪兒國在哪兒啊?”六爺問著端起了碗。

  “咳,別問了,吃完收了我還等著走呢!”

  “嗯。”六爺加快了速度,喝完一碗又盛上碗。禁不住又問:“你是不是聽到信兒,師愚不回來當(dāng)村長了?”

  “聽啥聽,一夜我都沒出屋,你不知道啊!”

  “唔,唔,你讓我更糊涂了!”

  “那你就先糊涂著吧!”

  “不中,你不能這樣!”六爺不滿,抗議了。

  六奶嘴湊近六爺耳朵,詭秘地:“告訴你,我一覺睡醒,睡沒了砂鍋,還睡出個好主意。”

  “好主意,啥好主意啊?”

  “現(xiàn)在不能跟你說。”

  “那,那你跟誰說?”

  “跟誰都不能說!”

  “為啥?”六爺加重了語氣。

  “因為沒到時候。”

  “你瞎扯,我不管到不到時候!”六爺來了拗別勁。

  六爺雖拗,六奶卻有辦法對付。她像糊弄小孩似的:“不到時候揭鍋,飯就不熟,好主意就變樣兒了!”

  “咋變啊?”

  “就變壞了,砂鍋就碎了,我就掙不來錢給你買酒了!”

  “哼,你又胡扯!”

  “先前的酒都喝到你肚子里去了,是胡扯啊?”

  “嗯--”六爺應(yīng)了一聲,不再有話,喝糊兒了。

  六奶拿準(zhǔn)六爺不愛較真,不管事情弄不弄清楚,不糾纏沒完沒了,稀里糊涂就過去。好一個本份、實在的六老蔫,一句實惠的有酒喝,就把他應(yīng)對過去,腦袋里多少也缺點兒弦!

  六奶回到豆腐店,吳嫂正著手做午飯準(zhǔn)備,忙上前問道:“師愚還沒來呀?”

  “師愚昨晚家里有事,今早來的。可時候不大,被縣水利局小車接走了。”

  “縣水利局接走了?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縣水利局接他啥事啊?”

  “沒跟咱說,咱哪知道啊!”

  “噢,師愚這孩子跟水利咋還扯上了?”

  “別忘了,人家是大學(xué)生,有知識!”

  “噢--莫非跟他要當(dāng)村長有關(guān)聯(lián)?”此刻六奶很是敏感,什么事情都會聯(lián)扯到她的心事上。

  六奶一邊著手,又問吳嫂:“如果師愚真的走了,去當(dāng)村長了,孫媳婦你咋辦?”

  “能咋辦,也走人唄!”吳嫂隨便應(yīng)答了一句。

  “你也走,走哪兒去?”

  “回家唄,還能哪兒去!”

  “噢?”

  “莫非六奶不走?”

  “我是不想走,可誰雇我,你雇我呀?”

  “我人都走了,還能用你--我倒是想能有人雇用我呢!”

  “唉,只干了這幾天就散伙,真是挺不甘心!”

  “六奶不甘心,莫非六奶有不甘心的招數(shù)?”

  “我--”六奶想說出自己一夜所思所想,又突覺得還不是時候,立刻‘我’住,沒有說下去。轉(zhuǎn)而問:“你沒問問,師愚到底回不回去當(dāng)村長?”

  “沒好意思,再說,也沒來得及啊。”

  “嗯--這樣說,今個支撐店面指望不上師愚了?”

  “怕是指不上了,不過,說我小文嫂子來。”

  “噢,她啥時候來?”

  “她與師愚腳前腳后到的,說要去大老晃家有點事,說定了開飯前她準(zhǔn)趕回來。”

  “噢。”

  說話間時已不早了,娘倆個忙乎起中飯。

  再說小文去找大老晃,此刻她正被主人讓坐在客廳。讓茶、讓果,卻好長時間不坐下來。

  “伯父你有事吧?”小文感覺到了。

  大老晃道:“說實的,今天還真有點兒事,有客人來。”

  “那,我改天再來。”說罷起身要告辭。

  老晃示意小文坐下,道:“來客是我們一位退休家居外省的中學(xué)同學(xué),他回鄉(xiāng)探親,順便與在家的老中學(xué)同學(xué)說聚聚。有人去接站了,接回來直接去飯店。還能有一個空兒,你先坐。”

  “那多不好意思,我還是改天再來!”

  “坐吧。你是稀客,一定有事而來,一句話還沒說就走,那多不好。我們爺倆個先說事,說不完下次再接著說,好嗎?”

  “嗯。”小文又坐下。

  “今天不巧,家人全出去了。下次來伯伯一定要全家人迎候你。”

  “您太客氣了,侄媳婦倒不好意思來了!”

  “別見外。今天你來不僅是稀客,從簸箕灣村子說,你還是我們的父母官,伯伯是臣民,理應(yīng)盡情盡意招待!”說罷老晃一笑。

  “那,今天我就先‘官’從民意了!”說罷小文一笑。

  “好,我們話歸正題。假若我猜得不錯,你是為昨晚上說的事而來?”

  “是。我還是想弄明白,為啥你不贊成師愚回去當(dāng)村長?”

  “好。回答你之前,我還要問問,你和師強(qiáng)的壓力是早有了,還是新產(chǎn)生的,先回答我,行嗎?”

  “坦白講,應(yīng)該說是新產(chǎn)生的,尤其是前幾天在鄉(xiāng)里開過會之后,壓力突覺沉重。”

  “你接著講!”

  “前幾天,也就是八月廿八,全鄉(xiāng)村干部開會。會議主要議程是奔小康工作匯報。”

  “噢!”

  “會開不久,突然新上任的縣委書記來鄉(xiāng)調(diào)研。書記堅持按即定議程開下去,他只列席聽聽。”

  “噢,這位書記調(diào)研,也沒先給鄉(xiāng)打個招呼!”

  “鄉(xiāng)長顯得有點著忙。不過會議沒受到一點干擾。”

  “噢。”

  “會上有選擇地聽了幾個村的匯報,萬幸沒有點簸箕灣發(fā)言,不然--”

  “不然怎地?”

  小文尷尬地:“沒啥好說的,在全鄉(xiāng)、在新縣委書記面前,太被動了!”

  老晃笑笑道:“開始產(chǎn)生壓力?”

  小文不好意思地笑笑,答聲“是”。“可躲了初一再難躲十五啊!”

  “有說的都講些啥?”

  “有的講扣大棚,發(fā)展特色種植;有的講支持養(yǎng)殖戶擴(kuò)大規(guī)模;有的著重講了發(fā)展林果和樹下經(jīng)濟(jì)。差不多都講修了水泥路、休閑廣場什么的。大灣村是新派來的大學(xué)生村官,也跟師愚似的,講的一套一套的。”

  “噢--”

  “會上,鄉(xiāng)長幾次請縣委書記指示,書記堅持不講,只提議會后選兩個村去走馬觀花、看看。”

  “噢--”

  “在‘觀花’過程中,這位書記跟會上可就不一樣了。”

  “你說下去!”

  “會上,大灣村曾講要搞引水上山,變‘望天田’為高產(chǎn)田。在觀花路上他跟大灣村長問問這問問那,還約定二天和村干部一起實地去看看。”

  “噢,你看出了這位書記什么?”

  “我--我覺得這位書記不只關(guān)心村民生活,更關(guān)心生產(chǎn)條件改善。”

  “噢,你覺得他有失輕重?”

  “不。不創(chuàng)業(yè),不改善生產(chǎn)條件增收,要小康只能全靠幫扶--師愚想的道道就很符合這位書記的車轍。”

  老晃點點頭,道:“你沒白參加這次會議!”

  小文得到肯定,緊接著又道:“在觀花過程中,書記可不全是肯定,很為戲劇性。”

  “說下去!”

  “去左灣,進(jìn)出村和村里主街道的水泥路修成不到半年,沒一塊平整光滑路面,說它豆腐渣路一點都不為過。嚴(yán)重的地方碎石滾動,坑坑洼洼,簡直像河灘。書記問左灣村村長,這就是你講的奔小康路?”那個村長低下頭無言以對,臉都變色了。”

  “書記又問鄉(xiāng)長‘你這當(dāng)鄉(xiāng)長的是今天才光顧這條路吧?’”

  “嗯--我--我們”鄉(xiāng)長結(jié)巴得答不出一句完整話了。

  “哼!”書記輕輕哼了一聲道:“讓村民在這樣的道上奔小康,村民是該給干部豎碑了!”

  鄉(xiāng)長惶恐地:“我,我首先該檢討!”

  “僅僅是你檢討?”

  “我--我們--”鄉(xiāng)長更怕恐了。村干部們對目相視,神情各異。

  隔小溪相對的是右灣村,沒言沒語,書記竟是率先走去。同行者忙忙跟上去,不用進(jìn)村第一眼就看到村休閑廣場,像一朵戴在右灣村頭上的鮮花,老遠(yuǎn)向路人示靚。

  右灣村村干部忙跟到書記旁邊,指著道:“這是包村工作組幫我們修建的。”

  “哼,包的不錯嘛!”

  也許是沒到休閑時候,也許是農(nóng)村人沒有那閑勁兒,或者……不管說什么,反正休閑場上沒有一個人。只有一個個黃色、或黃藍(lán)相配的休閑架子站在那里,似乎在向“觀光”人群打招呼:你們也勞累一天了,快來休閑休閑吧,不然,我們自己可太“休閑”了!

  是啊,勞累了一天,村民太需要到這兒休閑休閑了。修場地、買器材,別管錢是哪兒來的,搞這工程也是一番美意。像是一朵鮮花戴在頭上,不管你村民有何感受,反正有人覺得很美。阿彌陀佛,可別不識抬舉,辜負(fù)好人的美意喲!

  右灣村干部本欲前頭帶路進(jìn)村,不想書記卻回頭跟大伙兒道:“時候不早了,以后再來吧!”說罷擺擺手,告別了。

  “啊--書記走了,我們也回過頭來,言歸意初吧!”

  小文笑笑,應(yīng)諾點頭。

  “假若我猜的不錯的話,你今天來還是問我為啥不贊成師愚回村當(dāng)村長?”

  “是。”小文一笑。

  “那我還是要先問問,你認(rèn)沒認(rèn)真想一想師愚的創(chuàng)業(yè)主張和他以后的變化情況?”

  “我想了,反復(fù)想了,我才越覺得他應(yīng)該擔(dān)起村長這副擔(dān)子。”

  “你說具體點!”

  “除了他的無工不富思想我覺得不現(xiàn)實外,其他主張我都還贊成。”

  “噢,你覺得賣豆腐偏離了他的創(chuàng)業(yè)思想和路子?”

  “是。至少不利實現(xiàn)他的創(chuàng)業(yè)夢想!”

  “嗯,也難怪你堅持你自己的看法--”大老晃停頓一下又道:“你雖反復(fù)想,恐怕你沒跳出簸箕灣村!”

  “我沒--”

  “師爺爺在家嗎?”小文剛要開口發(fā)問,突然室外傳來招呼聲。來者顯然是接大老晃的。在節(jié)骨眼上,沒法兒聽老晃細(xì)說分明。不能求得深透答疑,小文好是無奈。

  “很抱歉,我們只能改天再交換思想了。”

  “沒什么,我改天再來。只是還要打擾伯父了!”

  “不用客氣,只管來--啊,近來你大媽身體咋樣?”走出客廳,老晃又問了一句鄔姐。

  “自從師奇出走,我發(fā)現(xiàn)她精神大不如前。很少步出大門,在家見她也會有點抑郁寡歡。”

  “噢?”

  “前天我去她家,她說她想外出走走。”

  “她去哪里?”

  “她安徽合肥有外甥女,去合肥順便觀觀黃山。黑龍江也有親戚,也沒準(zhǔn)去東北。”

  “看來這師愚只顧他的水豆腐了--鄔姐外出走走也好!”

  “今個回家我去看看她走沒走。”

  大老晃贊成地點點頭,關(guān)好院門,蹬上門前接他的小車,擺擺手而去。

  畫外聲:立秋節(jié)了,一股久違了的習(xí)習(xí)涼風(fēng)吹來,立刻讓人倍感涼爽愜意。農(nóng)諺講過了立秋,一把兩把往家揪。這,可說是秋收大忙的前奏。

  秋收尚沒火熱,簸箕灣大柳樹下又熱火起來。大柳樹下一熱鬧,簸箕灣準(zhǔn)是又有了新奇事。反過來說,村里有啥稀奇,大柳樹下準(zhǔn)熱鬧。能有啥新奇呀?一個小山村,不過是日復(fù)一日、柴米油鹽而已。便是有什么新奇,也是捕風(fēng)捉影、意想瞎編,打哈哈尋開心罷了。今個你若無事,不妨找個地方坐下來,或者參與一塊兒嘻嘻哈哈,沒準(zhǔn)比大起大都市里的KTv還開心呢!

  新奇事還沒露頭,熱鬧就開始了,聾爺、六爺、七爺、二老晃等老爺子干早都入了席。啞奶、五奶、二旦媽、由兒媽等女精英也都到場了。大柳樹下能坐的地方都有人坐上,滿員了。對不起,后到的只能是站票。

  老娘婆可不管這些,她叼著大煙袋,搖大蒲扇一到,掃了一眼,用大屁股沖六爺一擠:“讓出點兒!”

  六爺幾乎被擠下大石頭,他無奈地咧咧嘴,只得脫下一雙鞋當(dāng)屁股墊,坐在大石頭旁。

  老娘婆沖他也咧咧嘴,大伙兒多抿著嘴笑笑。

  “六哥這回你鬧著了,老尖的好東西會都著了你!”二老晃開口晃蕩了。

  “想吃便宜啊,告訴你們說,都壓箱子底了,老娘一個也不放了!”

  “哎喲,老祖尖變樣兒了,說不放真的一個不放了?”

  “說不放就不放,一個也不放!”

  “六爺可是命苦!”

  “照顧照顧情緒,沖六爺給你讓了坐位,給他來一響吧!”

  “我說了,一個不放--嘟、嘟兒!”不放不放又放了兩響,只是蔫響蔫屁。

  “六爺總算沒白讓地方,夠本了!”

  哈哈哈!

  嘻嘻哈哈尚未了,梗爺也溜達(dá)過來。大概是午覺沒睡好,眼睛也斜,步子有點兒趔趄。

  走近了,二旦媽嘻笑地:“老叔跟城里人學(xué)哪,也學(xué)著飯后溜達(dá)了!”

  “嗯,哪--”不知是沒聽清楚,還是故意,他胡亂應(yīng)答了兩聲。

  梗爺這一聲兩個字的含混應(yīng)答又引發(fā)一大串的戲謔:

  “哼,他也學(xué)城里,他是那個蟲兒嗎?”

  “人家城里人溜達(dá)是吃飽了、喝足了、優(yōu)哉游哉地邁著方步;他晃晃蕩蕩,不知是馬尿喝多了,還是沒喝足!”

  “是呢,人家城里人溜達(dá)是清閑無事。壓完馬路回到家里還是無事清閑。他老梗回到家里怕一大堆活兒等著他!”

  “嗯,哪--說我啥呢?”

  “說你溜達(dá)回到家,得趕緊給你老婆子端洗腳水!”

  “嗯,那--哼,今個碰到你們晦氣、真晦氣!”

  七爺問:“你晦氣啥呀?”

  梗爺直著兩眼盯著七爺,不說話。

  七爺?shù)溃?ldquo;告訴你,人家城里人溜達(dá)或手牽著手、或肩并著肩、或者牽著條狗。你老梗一個人街道上晃蕩,學(xué)走了樣兒不說,也太孤獨了!

  二老晃跟上道:“這好辦,梗奶奶若是不肯陪伴,家里不是還有頭老母豬嗎,牽出來陪伴著嘛!“

  “嗯,哪--你倆個又說我啥?“

  “說你牽上頭老母豬在大街上溜達(dá),保管比他城里人還瀟灑、更招眼球!”

  “嗯--放屁!你們--你們活像一群大老鴰、吵得心煩!”梗爺這會兒清醒了,發(fā)了脾氣。

  二旦媽勸解地:“老叔你快坐下,可別煩,跟大伙兒一塊說說笑笑,開心才是。”說著起身讓出地方。

  梗爺不坐。

  二旦媽又道:“不過是消化食兒,咱鄉(xiāng)下人學(xué)不來,就瞎溜達(dá)嘛!”

  梗爺依然不坐,被大伙兒一通取笑,覺得窩囊,‘哼’了一聲,賭氣似的轉(zhuǎn)身走了。

  梗爺剛剛離開,三兔子走來,趕上好機(jī)會了,他撅過屁股就落坐。

  “滾一邊去!”二旦媽用力一推,三兔子差點弄個嘴啃地。二旦媽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坐好,沖三兔子一笑。

  三兔子立起身來,不快地:“欺負(fù)人!”

  “你得講先來后到,今個這座歸老娘的。讓給梗老叔他不坐,自然還得歸老娘坐。你該懂這個理!”

  “哼,咋說你這老娘們也不是個好東西!”

  “你說我不是好東西,可你二哥寶貝一樣守護(hù)著我!”

  “喲,還自稱寶貝,不是我說情,我二哥早拉著你去民政局了!”說著也脫下鞋坐在六爺身旁。

  五奶開言了,道:“會說的不如會聽的,既然你二嫂不是好東西,干啥還為她說情啊?”

  二旦媽道:“是呢,如今這老爺們說出來的,沒一句老實話!”

  二旦媽的話,老爺們不愛聽了,二老晃道:“不是我說你侄媳婦,你說出的話也沒一點老實氣兒!”

  “說今個的,我哪句話不老實了?”

  “讓你老梗叔瞎溜達(dá),就顯出不老實!”二老晃顯然是勉強(qiáng)找了個詞兒。

  “這話咋不老實,你說透了,不光是我,讓大伙兒也聽聽!”

  “是啊,說話藏頭露尾,不只讓人不明白,話也不可信啊!”由兒媽也幫腔了。

  二老晃像是被將了一軍,干咳了一聲,道:“不是我故意藏頭露尾,這話說起來有點兒長,得從頭上說--”

  “別那多緒兒,說干的!”五奶將軍。

  “要說,現(xiàn)在國家正推行城市化,那進(jìn)城打工的農(nóng)村人就得跟著學(xué)城市化,說話要學(xué)、吃喝穿戴要學(xué)、飯后溜達(dá)都得學(xué)。如果學(xué)不認(rèn)真,都跟大老梗似的瞎溜達(dá)、土包子一個,那還叫城市化嗎?”

  “嗯,有道理,溜達(dá)也得學(xué)!”

  “我們簸箕灣一個一個都是土包子,跟誰學(xué)呀?”

  三兔子又來勁了,大聲地:“辦班啊,辦簸箕灣溜達(dá)學(xué)習(xí)班,從市里請他仨倆個專家來!”

  “這小子又來勁了,辦班你辦啊?”七爺盯問。

  “這有啥難的,我辦!”

  “還別說,現(xiàn)在辦啥班的都有,還就沒有溜達(dá)班!”

  “我說辦就辦,現(xiàn)在就報名招收學(xué)員--誰報頭一名?”

  “五嫂,這頭一名得是你的!”二老晃半假半真地‘晃蕩’五奶道。

  “不要又來尋開心,你把坑里的水晃蕩干了老娘也不聽你瞎晃蕩!”

  “莫非五嬸你不想進(jìn)城?”三兔子問。

  五奶不是直答三兔子,像是面對大伙兒地:“我們老六家說過,就是京城白送她一套樓房都不去住。說什么這化那化,電視上城里那人海、車海、樓海,看電視我心里都覺得擁擠得慌!”

  “哎喲,這老五家、老六家可真是一家子人嘔!”

  “沒聽說,不是一家人,不入一家門嘛!”

  “可如今老六家已經(jīng)溜達(dá)進(jìn)城當(dāng)上賴師傅,不能還說是‘一家門’了!”

  “哼,就她一個人能啊?”五奶顯然不服氣。

  “咋的,不服氣?”二老晃發(fā)問。

  “當(dāng)然,她能當(dāng)我也能當(dāng)!”

  “噢,也想溜達(dá)到城里當(dāng)師傅?”

  五奶坦誠地:“不瞞你們說,雖然我為嫂,可年齡我還比她小兩歲。再說,做水豆腐也沒啥深奧的,努努力,起碼不比老六家做的差!”

  “這樣說,要是師愚招用,你老五家也會出馬?”

  “只要他說用,我立刻溜達(dá)進(jìn)城。”

  二老晃道:“且先慢著溜達(dá),你可是剛剛說過,心都擠得慌,八抬大轎抬你都不去嗎?”

  “我是說了,可縣城跟京城能是一樣嗎?再說,我學(xué)不會溜達(dá),吃飽了,我在院里蹦達(dá)蹦達(dá)你管得著?”五奶理直氣壯。

  “哎喲,五嫂你可說遠(yuǎn)了,但愿你比兔子蹦達(dá)的還歡才好呢!”

  二旦媽道:“吃飽了蹦達(dá)可要不得,會傷身的,還是溜達(dá)好!”

  由兒媽道:“是呢,溜達(dá)不只幫消化食兒,還能像六嬸似的,成師傅。”

  三兔子有空兒鉆了,道:“溜達(dá)成師傅算啥,有人的溜達(dá)比老六家還出奇,成果更大!”

  “比老六家還出奇,誰呀?”六爺突然發(fā)聲問了一句。

  “你身旁坐著呢嘛,她不只溜達(dá)到廣(燈),還溜達(dá)出一個讓老媽吃高樓、住眼窩的大學(xué)生嘛!”

  “噢,這小子!”

  “說話又招惹人,真不是個好種!”

  大伙兒說著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老娘婆,無聲地笑了。

  這回老娘婆卻沒生氣,反倒平靜地:“別總跟我耍嘴皮子、揭我短,這顯不出你有能耐,你要是有點兒能水,也溜達(dá)成個師傅啥的,也算你有點長進(jìn),是吧,兔小子?”

  “說的對,老尖說的對!”

  “別總耍嘴,把能水用在手腳上方能長進(jìn)!也不枉你老媽白生給你一對胳膊腿!”

  “自詡響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氖齼|分之一,還只是嘴皮上響當(dāng)當(dāng)啊?

  二老晃、二旦媽等一通奚落。

  “咳,誰還不了解我,我要是有能水,我--我七步也溜達(dá)出一首詩。或者再多溜達(dá)兩步,沒準(zhǔn)胡錦濤也給我發(fā)獎金呢!”

  “你說啥,也溜達(dá)出一首詩?”七爺問。

  “咋個,七步詩你不知道啊--你認(rèn)識曹操吧?”

  “我認(rèn)識誰?”七爺給問蒙了。

  “啊,啊,不是認(rèn)識,是--是你知道曹操吧?”三兔子忙作話語用詞糾正。

  “老實點兒說話,別故弄玄虛了!”

  “一氣兒把話說完!”七爺、二老晃語氣嚴(yán)肅。

  “嗯,嗯--我是說曹操能水多啊,有一天他酒喝多了,步下大堂溜達(dá),只七步就溜達(dá)出一首詩來。”

  二老晃驚訝了,問:“那七步詩是曹操溜達(dá)出來的?”

  “這有書為證,不信你問問三國嘛!”

  “不用我問,倒是你該好好問問!”

  不待三兔子說話,七爺又盯問:“你說胡錦濤也給你發(fā)獎金?”

  “不是說給我--是,是給曹操--啊,不是--”三兔子有點慌亂了。

  “胡錦濤給曹操發(fā)獎金一你小子胡扯也太沒邊了!”

  “咳,你們沒聽清楚,我不是說給曹操。”

  “那是說給誰?”

  “是給--給圓--圓大腦袋。”

  “這小子,沒名沒姓,卻弄出個圓大腦袋,說他啥好呢!”

  “哼,狗改不了吃屎,臭習(xí)性要他改實在是難!”

  三兔子又遭到五奶、二旦媽的數(shù)落。

  三兔子有點委屈地:“你們聽了其一,還沒聽到其二就委屈人,也太--太‘那個’了!”

  七爺?shù)溃?ldquo;嘿,還委屈了,哪點委屈了你啊?”

  三兔子道:“我只記住她姓袁,沒記住名字,反正他個子不高,腦袋可不小!”

  “噢,記住了他腦袋大?”

  “你們也天天看電視嘛,沒看見胡錦濤把500萬獎金發(fā)給圓--大腦袋?”

  “多少多少?”

  “聽清楚,沒有一分一毛的零兒,整整500萬!”

  “媽呀,500萬!?”

  “沖啥獎他這多呀?”老娘們都聽驚了。

  “沖啥,沖他對國家貢獻(xiàn)大!”三兔子那神氣樣子,像是她得了大獎。

  “啥貢獻(xiàn),有多大啊?”

  “有多大,說出來嚇著你們!”三兔子又賣弄了。

  “你又胡扯,嚇不著一個人!”

  “少廢話,說正經(jīng)的!”七爺、二老晃一唱一和地催逼三兔子。

  “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,水稻畝產(chǎn)2000斤,厲害不?”

  “多少,多少?”有人驚疑。

  七爺打斷驚疑,道:“別打岔,讓兔小子把話說完!”

  三兔子接著道:“告訴你們說,這畝產(chǎn)2000斤的稻種就是圓大腦袋大出來的!”

  “這是真事?”

  “他又瞎白話!”

  “我瞎白話?圓大腦袋的事電視上也不是表一回了,這大事都不知道,說明你們看電視就--只兩、兩眼只盯著露胸露大腿的這星那星了!”

  “嘿,他還責(zé)怪起來了!”好像由兒媽的聲音。

  “在場的多數(shù)都經(jīng)歷過,大躍進(jìn)年代畝產(chǎn)萬斤糧,卻餓死很多很多人。 全國吃定量,上班的給點細(xì)糧,大米、白面加一塊還不足10斤。如今大米、白面咱老百姓也隨便買,隨便吃這不假吧?”

  “嗯,這話說的一點不假!”

  “那年代這小子還許沒出娘肚子呢,難得他腦袋里還有這東西!”七爺、二老晃給予了肯定。

  “我是聽你們上年紀(jì)人講的,雖說這事情電視上一回沒見表過,可我也不只聽一個、兩個人講。”

  “嗯,如今老百姓也白米、白面隨便買、隨便吃,是句實話!”七爺再次肯定。

  二老晃道:“說起那年代,老百姓全是餓著肚喊、忍著饑斗,喊來斗去別的沒出息,中國人口倒翻了一番!”

  “是啊,那些年一個運動接著一個運動,一次比一次折騰的厲害,全國老百姓都沒有差距,全是一個字:窮。窮到最后,來了一個‘憶苦思甜’!”

  “不是說要追求真理、要實事求是嗎,好像那年的事情沒個是非曲直,沒人給個評說!”

  “不是有人說了嘛,留給后人評說--也許說這話的人有難言之隱!”

  “后人,不知后到啥時候?可那年代的事情影響可絕不是簡單留給后人!”

  “還不簡單?”

  “咋不是啊,比如改革開放后,很快取消30年的吃飯定量、吃飽了有人卻罵娘;貧富差距拉大,貪腐,假亂,人多這難那難等等。有人全怨改革開放,其實,不過是前30年里滋生的菌毒,后30年里暴發(fā)了而已。剛才三兔子說畝產(chǎn)2000水稻,立刻就讓人想起那年代的畝產(chǎn)萬斤糧。如今人心可是越來越復(fù)雜了!”

  七爺、二老晃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,五奶聽得不耐煩了,道:“快別叨咕那些陳谷子爛芝麻了,剛剛?cè)米诱f到袁大腦袋,說畝產(chǎn)2000斤水稻,這袁大腦袋咋這能耐,他是咋弄出來的畝產(chǎn)2000斤稻種啊?”

  三兔子又神氣地:“你問他是咋弄出來的,告訴你,那可不是他臺上哼哼出來的!”

  “那是咋來的?”

  “是,是他溜達(dá)出來的!”

  “啥,是他溜達(dá)出來的?”

  “看看,這小子說著說著又不著道兒了!”

  “咳,你們聽我接下說啊--”三兔子話語停住,又要抻著勁了。

  五奶道:“你痛快點說,你要是胡扯瞎白話,看我不撕你的嘴!”

  “對,你要是瞎說八道,不粘邊,饒不了他!”

  三兔子不著慌,沉穩(wěn)地:“告訴你們說,這袁大腦袋是個大科學(xué)家,不管他是個鄉(xiāng)下人還是城市人,他吃飽了也會有溜達(dá)。不過人家溜達(dá)可不會跟咱老百姓一個樣!”

  “廢話,有啥不一樣,他吃飽了溜達(dá)不也是為消化食兒嗎?”

  “是啊,他別的還為啥呀?”

  “要說,你溜達(dá)回去不過是再多吃兩碗飯,再多消耗點糧食;往好里說,只能是多拉兩攤屎、增加肥料。人家溜達(dá)回去,可是能溜達(dá)出多產(chǎn)糧食的道兒來!”

  “溜達(dá)出多產(chǎn)糧食道道兒?”

  “當(dāng)然啦!要知道畝產(chǎn)2000斤可不是躍進(jìn)年代喊口號,這是大科學(xué)。那一般人解不了的疙瘩、扣兒會是一個又一個--”

  “說的不錯!”

  “他溜達(dá)時候一定會思謀如何解扣兒、攻難點。有一回他太專心了,思謀走了神--‘哐當(dāng)’--他一頭撞到路邊大樹上,頭上撞出個大包,腦袋更大了。”

  “哈哈--嘿喲!”三兔子一聲哐當(dāng)把大伙都哐當(dāng)樂了,引發(fā)一串議說:

  “盡管有點像胡扯,可扯得沾邊,扯得在理兒!”

  “可惜沒聽說袁大腦袋有粉絲,要是他也像這歌星、那歌手的粉絲兒一大把,中國就更強(qiáng)了!”

  “咳,中國人哪!”

  “這兔小子腦袋瓜不大,可里面東西還不少!”

  “只是有點可惜,他三兔子腦瓜里的東西好像都半生不熟!”

  “要說也不只三兔子,簸箕灣所以窮,就窮在好幾百口子里,沒有一個成熟的腦袋瓜!”

  “也不能說一個沒有,師愚腦瓜里的東西好像就一套一套的,能說都不成熟啊?”

  “不管有不有,可惜他沒選上村長!”

  “不用可惜,師愚很快就回來當(dāng)村長了!”這空兒三兔子終于暴出了一個新奇事兒。

  “啥,你三兔子說啥?”五奶急切地問。

  “告訴你們,這是簸箕灣特大新聞,師愚很快回來當(dāng)村長!”

  “他回來當(dāng)村長,不開豆腐店了?”五奶又問。

  “八成兒這小子又胡扯!”

  “師強(qiáng)都打工去了,信不信由你!”

  “這事你聽誰說的?”

  “師強(qiáng)說的啊,昨天我趕集回來,半路相遇,我問他干啥去,他可是親口答說打工去。”停頓了一下,又接下道:“信不過我,去問問他媳婦吳嫂嘛!”

  “哦--唔--”相信、相疑的聲調(diào)。

  “豆腐店開的好好的,這孩子咋又想回來當(dāng)村長呢?”竟管五奶早已有所耳聞,只是牽扯到自己的想往,五奶的話好不顯得抑郁。

  “不是他想,是師強(qiáng)要他當(dāng)?shù)?”

  “這師強(qiáng)讓了位,他干啥去呀?”

  “不是告訴了你,打工去!”

  “哦?!師強(qiáng)讓他就來,真舍得干的好好的豆腐店?”

  七爺搭茬了,道:“你忘了,食品廠的差使他都不要了非回來當(dāng)村長,只是沒爭上。現(xiàn)在師強(qiáng)讓位給他,他能不來?”

  “這師強(qiáng)村長當(dāng)不過半年就撂挑子,也真是、真是--”六爺半天沒吭聲,可說話了,又只說了半截就‘真是’住了。

  老娘婆也好一陣子沒言語,接口六爺?shù)脑挼溃?ldquo;我替你‘是’出來吧--他僧(松)蛋一個!”顯然老娘婆不滿意師強(qiáng)主上位。

  “你說他是啥?”六爺沒聽清楚,問。

  “我說他跟你一漏(路)貨--僧蛋!”

  “嗯。”也不知六爺聽沒聽明白,反正說他也(僧)蛋一個老老實實承認(rèn)了。

  眾人不由得無聲笑了。

  七爺無奈地“哼”了一聲。

  唉,同樣一個腦袋的人哪!

  竟管還只是三兔子一人說的小道消息,但贊成和不贊成的都有。究竟師愚戴不戴上村長這項烏紗,此時只有老天爺知道了。

  正當(dāng)大伙兒疑問師強(qiáng)讓位真假之際,看到遠(yuǎn)遠(yuǎn)的,小文騎車回來了,大伙兒的目光都轉(zhuǎn)盯向來人。

  “都在這兒納涼兒哪?”走近了,小文先打招呼。

  “嗯--孫媳婦問你個事!”

  “啥事啊,五奶?”小文推車至五奶面前。

  “是師愚要回來當(dāng)村長了?”對這件事五奶顯得格外關(guān)切。

  “這八字剛剛一撇的事就傳出來,好快喲!”小文自言自語地回答。

  “這樣說,是真事了?”

  “是有這回事,只是師愚還沒答應(yīng)呢。”

  “噢,那說師強(qiáng)都外出打工走了!”

  “師強(qiáng)都外出打工走了,誰說的?”小文顯得驚訝。

  “三兔子剛剛說的--三兔子--”五奶回身呼叫,卻不知他啥空兒他溜了。

  “三兔子說的有鼻子有眼,是師強(qiáng)親口跟他說的。”二旦媽為五奶作證。

  小文顯得很意外,道:“再怎么說,他師強(qiáng)也是在組織人,不經(jīng)過一點手續(xù)撂下挑子就走人?”

  “我說嗎,買賣做的好好的,誰會愿意回來當(dāng)這個破村長!”小文的話雙多少給了五奶希望。

  “哼,破村長,這頂帽兒還都爭著掄戴呢!”老娘婆的話則鬧不清她對師愚回不回來當(dāng)村長是啥心態(tài)。

  畫外聲:阿彌陀佛,千萬別回來喲,這是五奶的心聲。

  阿彌陀佛,快回來接替我吧,這是師強(qiáng)的心愿。

  師愚究竟回不回村戴上這頂小芝麻粒兒帽子,多數(shù)兒則是等著瞧。

  面對這截然不同的心聲、心愿,如何做才能滿足簸箕灣所有父老鄉(xiāng)親的期待,師愚你可千萬要好自為之,阿門!阿門喲!

  秋收大忙開始了。你知道農(nóng)村人如何收秋嗎?或者你親身參與、體驗過秋收的辛勞和喜悅嗎?尤其青壯年勞力多外出打工,收秋活兒多落在老年人身上。竟管簸箕灣人均只有一畝,但多為山地、坡地,地塊零散,沒有一丁點機(jī)械化,頂烈日、抹汗水,田野里滿是辛勞。擗棒子、刨倒棒子秧,其后小車?yán)ⅹ気喭啤⒁卉囈贿\回家。歇會兒吧,挺累的!但田里忙碌的老爺子干、老娘子干們一個個全是盡心盡力。畢竟是收獲了,累也沒說的,起碼一年口糧有了保障。有糧不慌了嘛!這是真理嘛!阿彌陀佛保佑不慌嘛!

  鄔姐也出現(xiàn)在玉米地里。

  “大媽你去哪兒著?我好想你喲!”鄔姐尚未立穩(wěn),二油突然跑來一把抓住鄔姐的衣襟,拽著擺動著,兩眼里竟然流出淚花。

  “啊,二由兒,大媽也好想你呀!”鄔姐俯身緊緊摟住二由兒。娘倆個動了情感,抱住、摟著好久

  “鄔姐你哪天回來的?”

  “這次出去怕有七、八天吧?”

  說著,臨近地塊收玉米的五奶、由兒媽也相繼來到鄔姐身旁。

  “昨晚上到的家,連來帶去整整六天。”鄔姐一一作答。

  “一路上勞累,到家也不歇歇身子!”

  “是啊,這活兒早兩天晚兩天干容空兒,回來歇歇才是。”

  五奶、由兒媽很是關(guān)切。

  “昨晚安安穩(wěn)穩(wěn)睡了一宿,也夠了,沒事了。”

  “今年這活兒還你一個人干,師愚不能幫幫你?”

  “師愚是說他來收,他晃大伯來電話有事,他只得去了。走時是一再說不用我,明天他來收。”

  “噢?”

  “這兩天他事兒多,再說這活兒我干得了,用不著分散他的精力。”

  “唉,難得世上有你這樣老媽的心喲!”五奶感嘆。

  “不過如此,有啥好說的!”

  “大媽,我?guī)湍氵?”說著二由就動手了。

  “先幫你媽去,你家擗完再來幫大媽好嗎?”

  “不,我跟大媽一塊兒擗!”

  “嫂子,讓由兒跟著你干吧,我那兒就快擗完了。”

  “唉,真是的,又勞累你們了!”

  “快別說這話,誰跟誰呀!”說著五奶也動起了手。

  由兒媽轉(zhuǎn)回自己地塊。鄔姐地里,二老一幼一同加入了收秋。五奶和鄔姐手上干著、嘴上聊著,尤其五奶,可說是真心真情的流露:

  “聽說,師愚要回來當(dāng)村長,是嗎?”

  “不過是剛有這話,還沒打準(zhǔn)呢。”

  “噢,那你贊不贊成你兒子回來當(dāng)村長啊?”

  “我不想拿意見。”

  “師愚沒征求過你?”

  “聽到這信兒他就跟我說了,我讓他自己拿主見。”

  “聽說師愚不答應(yīng),師強(qiáng)、小文她們都在做他的工作呢!”

  “是。我外出頭天晚上,小文來找我,要我做做師愚的工作。我明確告訴她我不拿意見。”

  “噢--要我說你該做工作!”

  “你的意思讓我勸說師愚答應(yīng)她們?”

  “不,不是。正相反,買賣做得好好的,可千萬別回來當(dāng)村長!”

  “噢?”

  “要當(dāng)?shù)臅r候不給當(dāng),沒過半年,又要他當(dāng),這不是戲弄人嗎!”

  “她們也許是真意!”

  “是不是真心實意我不說,一個窮光蛋簸箕灣破村長,再怎么折騰也出息不了人!”

  鄔姐笑了,道:“看來當(dāng)初嫁人時,我們娘倆都對簸箕灣欠缺考慮了?”

  “就是,我早就后悔嫁到簸箕灣這個窮地方!”

  “噢,要是世上有后悔藥吃,讓五嬸你再回到當(dāng)姑娘待嫁時候,你決不會再嫁到簸箕灣來了?”

  “那當(dāng)然了。現(xiàn)在青年男女無論多般配、多情深,因為男方家境不佳,沒樓、沒車,最終還是‘拜拜’的結(jié)局電視上不少見播嘛!”

  “這樣說,五嬸嫁人條件,首要的不是選擇人了?”

  “不擇人?那可不行!”五奶搖搖頭。

  “咋又不行啊?”

  “你也不是不知道,嫁錯了人遙處買后悔藥吃的多有人在!”

  “這樣說挑人第一,挑地方也第一,你怎么還是嫁到簸箕灣?”

  “爹媽做的主嘛!”

  “噢,話再返回來,簸箕灣還是當(dāng)年的簸箕灣,五嬸你還是當(dāng)年的姑娘,你自己做主,就不會嫁給我五叔了?”

  “要說你五叔,我可沒嫁錯--”

  “噢?”

  “他只是憨了點,但他不饞不懶、為人厚道、正直,我自己做主我也是嫁給他!”

  “可我五叔還是窮地方簸箕灣人哪!”

  “咳,說來說去還是得認(rèn)命。古語說的好,寧肯生錯了人,可別生錯了命!”

  “可人來世投生,也由不得自己呀!”

  “由不了自己由著老天唄!”

  “既然由老天,那人和地方,嫁人時都不用挑了?”

  “咳,說了半天等于沒說,白費了唾沫!”

  娘仨干活,娘倆有說有笑,老年人干活兒至少會減輕勞累了。

  玉米擗完,五爺幫著拉回家。接下來的活兒就是剝玉米皮兒。二由兒沒回家,晚飯都是跟鄔姐一塊兒吃的。飯不咽利索,就到院子剝起玉米。晚飯后,小文老早趕過來幫忙。聽說鄔姐回來了,二大媽、啞奶、三奶等也都先后趕來。五奶飯后料理一下自家家務(wù),沒剝自家的,卻過來幫鄔姐的忙,平平常常的秋收農(nóng)活,平平常常鄰里,平平常常的農(nóng)家小院,立刻成了互相幫忙、見聞和情感交流的平臺。院子里嘰嘰喳喳、說說笑笑、氣氛好不熱鬧。多么親密、多么純真的鄉(xiāng)情啊,這就是農(nóng)村與大城市的截然不同。

  開初只是好奇鄔姐外出的見聞,說著聽著不由地讓在伙兒一次次發(fā)出由衷的感嘆:

  “這次你去合肥外甥女兒家,本該是就近去黃山一游,可你卻求遠(yuǎn)去了天下第一村,不像只是走走親戚,逛逛山、游游水、散散心啊--”

  “是呢,倒很像是帶著專門任務(wù)去考察的!”

  鄔姐感嘆地:“這次沒去黃山,卻讓人大開了眼界,親眼看到天下第一村的壯觀,親身體會到第一村的富有,尤其深刻領(lǐng)略了人家由窮變富所走過的道路,讓人不能不由衷地贊佩!”

  “是啊,你說人家村子的集體資產(chǎn)幾十億,家家戶戶有存款,少的過百萬,多的上千萬,我們都聽得驚心!”

  鄔姐接著道:“要說,當(dāng)年,也就是上世紀(jì)六十年代初,村莊還是破破爛爛,泥路彎彎曲曲,田塊七高八低,半月無雨苗枯黃,一場大雨白茫茫。是遠(yuǎn)近聞名的窮苦村!”

  “可如今人家富得名聞天下了!”

  “是改革開放后,像芝麻開花般早就富起來了!”

  “聽你的見聞,他們也沒啥得天獨厚的優(yōu)勢啊!”

  “不錯,他們是沒有什么獨特之處,由出了名的窮村變成了聞名天下第一村,首先是人家村里出了大明白人,念好了無工不富真經(jīng)。”

  “噢?”

  “當(dāng)然,也是沾了改革開放的光。”

  “這就是所謂的‘天時’吧?”

  “對,不占天時,天下第一村也不會有那么大的工業(yè)群體。”

  “唉,這改革開放天時,得說是全國共享的,我們簸箕灣比他天下第一村趕上的不少一分一秒,可我們這些好像對‘天時’當(dāng)初沒點感覺!”小文無限感慨。

  “咳,簸箕灣窮,得說沒有一個明白人,一個一個全是糊涂腦袋!”老娘婆也說話了。

  師強(qiáng)大聲地:“不,我們簸箕灣有了明白人。”

  “這明白人,你是指師愚吧?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我原來糊涂把明白人也看成跟我一樣兒--糊涂,誤事了!……”

  “嗯,不錯,師愚這孩子腦子里東西不少,說出話都顯得有見識!”

  “他明白人?至今還有人喊他二百五呢!”

  師強(qiáng)堅定地:“我已經(jīng)糾正過一回了,跟大伙兒說,今后誰也不能再說師愚二百五,二百五這個綽號歸我?guī)煆?qiáng)了!”

  “咳,你當(dāng)村長要是二百五,我們這些都得翻倍,是五百二了!”

  六爺好像清醒了似的,開言道:“這二百五怕得歸我!”

  “我也要一頂!”有人爭了。

  三兔子又來了,道:“都別爭別搶,簸箕灣人不分男女老幼,每人發(fā)給你們一頂!”

  “哎喲,那簸箕灣人人可都美了!”

  嗚呼喲,二百五簸箕灣!

  “我說你們別又沒正經(jīng)了--”小文止住三兔子、二旦等人的尋開心,接著道:“靜一靜,師強(qiáng)有句話要跟大伙兒說!”

  師強(qiáng)道:“今個我鄭重其事地跟大伙兒說明,當(dāng)村長我不夠格,我讓位,讓給師愚。我是真心的,請大伙兒支持我!”

  “說啥,你讓位?”

  “這、這,你可是大伙兒選的啊!”人群中一陣小小的騷動。

  “正是大伙兒選我,我越擔(dān)心。師強(qiáng)無能,不能耽誤了大家的期望!”

  “說啥耽誤,也沒人說你的閑話啊!”

  師強(qiáng)感慨地:“人哪,得自覺,我沒忘選村長時,四嬸當(dāng)面對我說的話--”

  “四嬸說的話,四嬸跟你說啥著?”

  “她警告我,可不能占著茅房不拉屎!”

  “噢?”

  “雖然四嬸離開村子好幾個月了,可我一天也沒忘四嬸給我的警告!”

  “這還不好說,你拉就是了唄!”

  “是啊,你使勁拉!”

  “要是便秘,你買上點三黃片,管事著呢!”不只男人,二旦媽、五奶也跟著打起哈哈。

  二旦媽接著戲謔地:“你呀,不用著急上火,拉不來也有可怨之處--”

  師強(qiáng)沒接話茬,三兔子卻問:“可怨之處是啥呀?”

  “怨咱簸箕灣這個破茅房唄!”

  “還有,怨你老媽沒給你生出個大屁股眼!”五奶也打起哈哈,小院子里又是一通嘻嘻哈哈,好不熱鬧。

  一陣子嘻鬧過后,師強(qiáng)道:“不要取笑我了,我是真心的,希望大伙兒給我支持!”

  “讓在伙兒給予支持,大伙兒咋支持你呀?”

  “你們也做做工作,求求師愚答應(yīng)接我的擔(dān)子。”

  “這樣說,師愚不肯接?”

  “是。我小文嫂子都做了他的工作,至今還沒肯答應(yīng)!”

  “村支書都沒頂用,我們說不是更沒用嗎?”

  小文搭言道:“這可大有不同,師強(qiáng)求、我求只是一兩個人求,要是眾人有求,會是眾望難辭了!”

  “哦--”

  “噢--”

  “發(fā)動群眾,還真有你的!”

  雖然天晚看不清人的眉目了,但還是你看看我,我瞅瞅他,她一陣子無人出聲。

  二旦媽又有主意了,道:“要我說不用人興師動眾,鄔姐是明白人,她要肯做師愚工作,保準(zhǔn)一成百成!”

  小文無奈地:“鄔姐我也求了,她外出頭天晚上我上門求的,只是她說了一句話,讓我無法再張口。”

  “她說句啥話?”

  “她說,至少她自己得想想師愚該不該回來,她還沒想好呢!”

  “噢?”

  五奶說話了,道:“我說,干得好好的買賣,突然讓人家停手不干,誰好張這個嘴--你可真會給大伙兒出難題!”

  二旦媽道:“雖然不過是說三兩句話的事,可事情正反關(guān)系大,讓大伙兒話咋說出口啊?”

  “是啊,是啊!”有人隨聲附和。

  又是一息沉默。

  “其實,最為難的不是大伙兒,而是鄔姐。”由兒媽小聲跟二大媽嘀咕了一句。

  “噢,為啥呀?”

  “她答應(yīng)難,不答應(yīng)也難!”

  “她答應(yīng)難?”

  “我看是。師愚要不要回來,娘兩個不能還沒有個一致的態(tài)度。鄔姐說她自己還沒想明白,不過是個拖詞。這次她外出,難說不有躲躲的意思。”

  “可躲了初一,躲不過十五,躲也不是個辦法”

  “唉,要不就干脆不答應(yīng)!”

  “你也看到了,不答應(yīng)那可違了眾望啊!”

  “嗯,鄔姐還真是有點兒兩難。

  鄔姐犯難本想走開,可大伙兒畢竟是來幫剝玉米,她怎好脫身走開啊!雖說看似簡單、小事一樁,可要處理好,實在不容易。

  正這時候,師強(qiáng)突然來到鄔姐身前,深鞠一躬道:“侄兒以前頭腦糊涂,說了糊涂話,做了糊涂事,如今醒過夢,求嬸子原諒,答應(yīng)侄兒的請求!”

  鄔姐忙伸手拉住師強(qiáng),卻久久沒有話語出聲。

  師強(qiáng)這一招兒,像是當(dāng)眾逼宮,把鄔姐逼到更難處。阿彌陀佛,老天給派個能說會道的,幫鄔姐解解難吧!

  “啊,老天爺還真給解難題了,師愚回來了!”隨著這一聲,師愚立到院中。

  師強(qiáng)又奔過來拉住師愚,真誠地:“哥知道你至今心里裝著簸箕灣,答應(yīng)哥的要求,求你了!”

  這突然舉動,弄得師愚僵住,不知如何開口。

  鄔姐發(fā)話了,對師愚道:“別顧前顧后了,把你不能回村的緣由和想法,索性當(dāng)著大伙兒面說出來!”

  “嗯--”鄔姐發(fā)話了,師愚應(yīng)諾后,似乎在思考怎樣說。

  “不用顧慮揭鍋不到時候,不熟再加火嘛!”五奶鼓勁。

  “嗨,這有啥呀,我這大年歲人說話都不怕人笑話屎不來屁先來,你跟老太我學(xué)著點!”老娘婆也來了,說話‘加柴禾’。

  “老尖的屁隔著窗戶吹喇叭,是得學(xué)著點!”

  “是啊,要是我們簸箕灣二百多口都學(xué)會了,一齊開炮,那可震動世界了!”

  “老祖太你帶頭,放!”七爺、二老晃剛剛落下話來,三兔子立刻接上話來。

  “放,放你干姥姥那個簧,沒正行兒,你白了毛兒也別想有出息!”

  小文道:“嗨,罷了,回來也好,不回來也罷,聽師愚正經(jīng)的吧!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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